「是我的不是,但我改變主意了。」他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悠然自得地玩著手中的杯子。「讓我們從頭開始吧!」
看來江蘺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種無趣女人,性格仍有可塑性——嗯,將她拐出董府與他一同游遍天下該是個不錯的主意。改變一個人……需要多久呢?
呵呵,就讓老爹作一陣子美夢也好,免得江蘺又要說他不肖——他只是想要爭取一點自由,而老爹……好吧!他承認他確實忽略了爹已經年過半百這個事實,但他是真的認為譽永及引元會代替他做得更好。
他承認自己是個自私自利的男人,他沒有悲天爛人的多余情操拿來施舍予自己以外的人,最先想到的是自己。他長年在外游蕩,並不只是師父的影響,更多原因是他性格之中的自私自利;他從來都清楚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想要」的並不多,可一旦興起這念頭便是非拿到不可。
他不需要董府龐大的資產綁住他一輩子,生活在一個華麗的牢籠里,日復一日做著同樣的事;爹說他並未看清自己的方向才會有這想法,或許吧!老人家的話有他一定的經驗作為基礎。他也確實未曾想過自己需要什麼,只是知道自己不想要束縛。
抓著這分意念,他翻過這山到那山,越過這水到那水,一座城接一座城,尋找他所需要、所缺少的一部份。可這樣長久下來,他……也有些累了。
或許這個一方面視他為夫、敬他若天,另一方面卻又敢指著他鼻子罵他面目可憎的女子能給他一點什麼不一樣的感受。
橫豎他是沒有目標的,暫且留下來也耽擱不到什麼要緊事。
「改變主意;從頭開始?」這八個字她都懂,但為何卻拼不出來它的意思呢?
「是啊!」董君廷起身撈起她一綹微濕的發,低首居高臨下望著她仰起的臉,「我改變主意,我要你。」
「呃……」江蘺勉力不移開目光,但卻無法控制臉上的潮紅。
她雖習慣與男人談論生意,卻不代表習慣男人如此的靠近。
「你並非我不要的……董府的一切。」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江蘺倒抽一口氣,圓睜著眼。
他在她的唇邊廝磨道︰「閉上眼,從新開始……從洞房花燭夜開始如何?」
江府
已去世的江老太爺有一妻二妾,生育了三男二女,其中老大江艾、老三江菱及長女江菱是正妻所出,二房僅育有一子,江蘺則是三房所出,卻也是最受江老太爺寵愛的女兒。
十一年前江蘺之母去世之後未久,江老太爺也跟著離世,江府便由長子江艾繼承;江艾才能平庸,守成不易又揮金如土,雖有江大夫人壓制著兒子的揮霍奢侈,但畢竟是個逾花甲之年的老人,始終力不從心。江老太爺的喪期滿了之後約一年就因心力交瘁而過世,自此,江艾等兄弟更加肆無忌憚,江府敗壞的速度有增無減,百到江蘺的出嫁才稍稍挽回頹勢,主因是董府那筆聘財。
但好景不常,仗待著妹妹嫁入董府,江府花用更凶,事事講究排場,笙歌達旦的情形時有所見;外表風光的江府其實早已千瘡百孔!
他們急著帶回江蘺自是有他的道理;若江蘺具有所謂經商天才,她為娘家奉獻是理所當然;若只是空穴來風的夸大謠言,也可趁謠言正熾時聘個好價錢——
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有利可圖。
但問題是,董府不放人。
「又沒見到人?」江荃四周有數名婢女為他偏著風,消去一點暑氣。
江艾不悅地瞪了那只知玩樂的弟弟一眼,徑自坐下。「若你能見到,你去。」
「別這樣說。」江荃坐直身子,一邊的婢女立刻放了顆葡萄到他嘴邊,喂他吃下。「董府不肯放人是意料中的事。」
「哼,那只小老鼠一嫁了人便了不起了!想她以前那副畏縮的模樣看了就倒胃口,跟現今的態度真是天美地別!」江艾氣憤地接過婢女奉上的冰鎮涼茶一口氣灌下,忿忿地將空茶杯擊上桌面。五年以前她在他面前還不是大氣不敢吭一聲?現在有了靠山根本不將他放進眼中,以往還只是仰他員息、看他臉色的人,居然一躍在他之上!
「大哥,別生氣。」江荃享受著婢女的服侍,一邊問道︰「听說董君廷出現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江艾皺起眉低咒一聲。
董君廷的神秘是他惟一的籌碼,如今他出現了,他還有什麼借口搶回江蘺?
「若是江蘺這麼說,應該沒錯吧?」江荃沒把大哥的怒氣放在眼里,「但這也奇怪了,為何遲遲沒見他在外露臉?昨日徐福遞了名帖要拜見董君廷,給一口回絕了……大哥確定董君廷身體健康?」
「他那樣叫有病,全天下沒人是健康的了!」什麼體弱多病,放他娘的屁!「走路穩健、說話有力,病在哪兒?」
「那為何不出來露臉?」江荃狐疑地想。
「我哪知道!」江艾哼了一聲,拿起一邊的茶杯,「手斷了是不是!還不快添茶?一點也不機靈!」他不屑地道。「八成只是個敗家子,靠江蘺為他掙錢花用。」
揮退了喂他葡萄的婢女,江荃深思地接過茶,「大哥說的也有可能……」
「不過若董府只靠江蘺豈不更好?老頭子遲早要死,到時整個董家還不都是江蘺的?而江蘺她——姓江哪!」血緣的關系怎也斬不斷。
「想得美!」江艾嗤笑一聲,完全忘了對方也是自己這一條船上的人,「江蘺的兒子姓的可是董啊!」
「結擒五年無出……照律法,董府可以休了江蘺,為何不休呢?」江荃知道大哥就那副德行,也不打算多費力氣與他吵,還不如將氣力用來想個把董府錢財全拿到手的好辦法。
「老頭子哪敢!防我跟防賊似的!」江艾揮了揮袖子揭去從身體里冒出的熱氣。「他們董府有了董君廷那個敗家子,哪敢把江蘺這棵搖錢樹掃出門?」
「那至少也該納個小妾吧!」
「你管他那麼多!」江艾不耐煩討論他人夫妻之間的閨房事,「你說要怎麼把江蘺搶回來?那丫頭有了靠山竟敢反抗我了!」
「大哥,若江蘺能把董府掌握在手中,對我們不是更有利?」
「她大權在握卻不理會你,也是沒用。不如將她抓回來還有用得多。」江艾完全不認為江蘺會站到他們這一邊,惟有將她抓回江府這個世界,她才會是從前那個任他擺的江蘺——江府三房庶出的小女兒。
「江蘺終歸是個女人家。」江荃卻不認同他大哥所說,細細的狹長眼楮閃著壞主意。「現下她是因為身邊有老頭子跟董君廷幫襯著,才敢不听大哥你的話,若有朝一日她身邊的男人都不在了……她能靠誰?還不是得乖乖轉頭求我們幫助?」
「她身邊的男人可多了——等等,老二你是說……」起先猶未注意到江荃話中意涵的江艾靠過身來,「辦得到嗎?還有董譽永、董引元那兩個討厭的家伙?」
江荃笑了笑,「老頭子就不必管他了,再活也沒有多久,咱們只要注意其他……個男人……當然最重要的是董君廷。」
「你——有把握?」江艾的眼底閃著貪婪。
「此事需從長計議。」其實是還沒想仔細;起壞念頭他行,但若要擬個詳細計劃嘛……他便沒那樣擅長了。「首先我們得保證江蘺生不出董家子孫。」
案仇子報,沒完沒了。
「這還不簡單?去藥房買個藥讓人混在江蘺的膳食之中不便解決了?」江艾說得沒一絲猶豫,完全沒當他口中正在設計的那個人是他的同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