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荃不愧是他親兄弟,笑得沒半點遲疑。「那我便讓人去做了,至于其他的事就讓我再合訂合計。
「好,就交給你了!」
兩兄弟哈哈大笑,談得盡興,滿腦子只想著即將入賬的大筆財富。
小心拉開夫婿擱在自己腰間的手,江蘺欲起身梳洗;今天有個小問題需她去解決,是昨天便答應了碼頭督工的。越過了睡在外側的男人,她赤足踏上了地,拎起繡鞋草草套上,小麥也正好端了盆清水進來。
「小姐,早。」小麥將水擱在木架上。
「小聲,相公還在睡呢!」江蘺壓低了聲音。
小麥鄙夷地望了眼繡幛垂下的床鋪;晏起——小姐嫁來五年可沒一天晏起過呢!配不上小姐的紀錄再加一筆。
擰了毛巾,小麥遞給了主子,拿起梳子開始梳理主子那頭烏溜溜的秀發,沒幾下便挽起了簡單的偏梳髻,簪上支金釵便大功告成,然後接過主子用好的毛巾放回盆里再擰一次遞回給她。
「小姐,今天要穿什麼衣裳?」問了也是白問,反正又是白的。
正擦臉的江蘺遲疑了下,想起昨晚相公說的話︰白色的衣裳適合你,但我想見你穿其他顏色的模樣,一定很美。
她下了決定,「櫻花顏色的那件。」
「啊?」小麥失手把掛在臂上的衣裳砸下了地,還不小心踩了一腳,但她沒時間理會,很迅速地沖至小姐身前一把拉開她衣襟——
「小麥?!」江蘺大驚失色忙躲開小麥的狼手。「小麥你這是做什麼?」
好險,沒有。小麥吁了口氣,照實說︰「我以為小姐跟姑爺圓房了,才會變得這樣怪異。」
江蘺的臉霎時漲得通紅,低聲斥道︰「小麥!太不莊重了……」
「比起小姐的貞操,這不算什麼。」小麥回頭撿起讓她丟到地上的白色衣裳,另外從衣櫃里拿出去年過年老爺子送給小姐的那件櫻花色衣裳;式樣比起時下袒胸露背的薄絲衣物是要保守多了,但卻能襯托出小姐優雅的氣質。
「小麥——」江蘺又羞又惱,「相公是——」
「是小姐夫婿,小麥知道。」小麥滿意地為主子更衣。現在她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檢查小姐胸口是否有紅印子;廚房的婆婆說,若是圓了房,小姐胸口就會有紅紅的印子,像蟲子咬的一般。
哼!那敗家子哪配得上她家溫柔賢慧的小姐?
「那天小麥才一下沒注意,姑爺竟然想吻你——急色鬼!」
她不滿,非常不滿,觀察姑爺愈久就愈不滿,整天無所事事、游手好閑,厚著臉皮讓老爺子一天罵過一天,就是整天在府內閑蕩不思振作,反而是小姐要繼續去理會那些看也看不完的賬,還得處理城里商號的問題。至于城外較遠的多是堂少爺均分。像是現下,譽永堂少爺便快馬加鞭趕到北方去處理出問題的牧場了。
而姑爺做了什麼?大概就整天纏著小姐,延長小姐處理事情的時間吧!
江蘺這下連脖子都紅個徹底了,她知道小麥說的是哪天,因為小麥潑了他一壺茶……
可那壺茶潑得有些遲了,因為早在那前幾天,她的貞操便已給了那說要與她從新開始的男人,何況是一個吻?
「相公不是……」
「小姐,你別為姑爺說話了。」小麥壓根不听,拿件紅色被帛在小姐身上比了比,覺得不好,又轉身翻找衣箱;她記得有條女敕黃色的擺在箱子里。「哼!也不想想光天化日之下的,竟然就在花園的亭子里——哼哼哼!還好小麥茶水送得快,不然不就讓姑爺得逞了?真是還好。」
呵呵,一想到敗家子姑爺當時難看的神色,她就高興得快要飛上天去!
本來嘛,想染指她家小姐也要看有沒有那本事!
傍小麥一提,江蘺的臉更紅了,看著屏風上的鴛鴦覺得全身都在發熱。
小麥沒注意主子的異樣,為小姐系上瓔珞玉飾之後說道︰「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堂少爺正在膳堂等小姐。」
堂少爺——江蘺的心一跳,「哪個堂少爺?」
正找著帷帽的小麥狐疑地里向主干,「還有哪個?當然是引元堂少爺啊!」
小姐忙糊涂了吧?譽永少爺不是去北方了嗎?
「哦……我以為是譽永回來了。」江蘺穩下自己的心情。
對了,譽永去了北方……這代表她此後出門都必須與引元同行……
她該怎麼面對引元?怎麼說,才不會讓兩人更形尷尬?
小麥望著小姐出神的樣兒,忽然俏皮一笑,「小姐,原來你喜歡的是譽永堂少爺?」
猛然回神,江蘺愕然,「你胡說什麼!」
「不然怎會這麼想念譽永堂少爺?他離開還沒幾天呢……」小麥咧嘴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將帷帽拿在手上。「小麥不會說出去的。反正小姐和姑爺還沒圓房呢,只要和老爺子說一聲,不會不允——」
「小麥!」江蘺臉一沉,「這話讓相公听到教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以後不要再胡亂瞎猜。我與譽永並無曖昧,惟有兄妹之情!」
「是……」瞄一眼垂下的床幔,小麥自然把這一筆賬算到某人頭上。
「走吧!別讓引元久候。」
江蘺離開之後,床上以為仍在睡夢之中的男人翻了個身,雙眼精光灼灼,哪有睡意?
急色鬼?听到小侍女的說辭,他差點露出馬腳而笑出聲來。親吻自己的妻子便叫做急色鬼?那全天下沒有一個正人君子了。
他承認,在花園里——而且還是礙事的小侍女會出現的地方偷香是他的不對,他該立刻抱走江蘺到任何一個無人院落去做他的事,也不會讓小侍女潑了一身茶,順便澆息了欲火。
床被間有著江蘺留下的香味,香淡而芬遠,就如同她的人一般,是需要時間慢慢去品味,才能了解這香味的美好。
但這香味逐漸改變了,因為他的加入。
需要多久才能將她全身上下都染上他的味呢?
這原本是他的房間,只是十幾年下來少有用到的時候,但畢竟是他的房間,還是可以從中看出幾分他的個性,但自五年前女主人搬進來之後,屬于董君廷的味道便逐漸消失,直至近日。
現下這房間還看不出有男主人的存在,但只要假以時日……
呵呵,真是期待……
董君廷拉開綴滿絲繡的床幔,雙腳落地伸個懶腰,抓過一邊屏上的袍子隨意披上。他沒忘記小侍女剛剛說的,引元正等著當他妻子的護花使者,叫他如何能繼續躺在床上裝死?
譽永離開之前雪來找過他,一堆的廢話之中只有一個重點——
引元是來真的!
他的優勢在于他是江蘺的丈夫,就僅這一點,可他半點不敢馬虎,平常壓抑的人較真起來,往往是誓在必得。
而他這樣平常閑散的人呢?
董君廷笑了笑,黝黑的眸子里閃爍著點點笑意和一點深不可測。
第七章
據碼頭督工來的消息,近日有人削價競爭,壞了碼頭搬運工的行情。
本來這事不必她親自出馬的,督工便處理得很好——讓手下人沉住氣,別受挑撥,照樣的價錢,不跟著降下價碼。但壞就壞在對方存心挑釁,自個兒上門大鬧一番,將整個地方鬧得烏煙瘴氣。
事情發展到這地步,督工還是不必請她過來的,因為可以直接告官了。但這招不成,只因為……
「大哥。」坐在碼頭邊專供工人休憩用膳的酒樓飯館里,四方人馬分據席位四周,分別是董家商號、碼頭上其他商號、削價競爭的東家及跟著一搭一唱的其他東家。
看來看去,江蘺最是勢單力孤,僅董引元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