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奴告退了。」
「齊……」李灝伸出手,卻又縮回。「可惡!」他轉身往書桌重重一捶。
他是怎麼了?像只瘋狗亂咬人!
他知道李曜並沒錯,若真有錯也只錯在他是嫡長子又有賢德,但若不將之歸咎于李曜,他滿腔憤恨要向誰發泄?
或許他真的太別扭,連齊旭都傷害了。
突地,一雙柔軟的臂膀從後摟住他,「灝,你怎麼了?」
「楓兒。」不必回頭他也知道是誰,在這府里敢這麼對他的,只有本是陌路的楓兒。
「我剛剛看見齊總管了,他的眼楮紅紅的,是不是你罵他了?」楓兒溫言問。
事實上,她叫了齊總管,卻反被瞪了一眼。
齊總管真的很討厭她呢!
李灝反抱住她,沒有回答,楓兒也靜靜地任他摟抱。
楓兒的話令他更加傷懷,他常常這麼傷害了許多人而不自知,即使知道了卻也拉不下臉說一句道謙。
他是皇子,皇子除了父皇之外是不該輕易低頭的。
從小他一直被這樣教導著,其它兄弟大概也是,卻沒有他這樣的根深蒂固,深入心底奉若圭臬吧?因為他們不是他。
他很任性,因為這是他所知道彰顯自己身分、爭取寵愛及注意的方法。
結果呢?留在他身邊的有幾人?願意親近他的又剩下幾人?
諷刺的是,最親近他,毫不畏懼他的只有懷里這個被他欺騙的女人,一派天真不知道「王爺」這個稱謂賦予多少權力的女人。
她最先知道的事是「他是她的丈夫」,而不是「他是王爺」。
她親近他,因為他是她的丈夫,而不是因為他是王爺。
只有她是如此,還是所有成為他妻子的女人都會用這樣依賴信任的眼神看他?他不知道,也害怕試了之後發覺事實並非如此,而他反而失去了她。
帶領著十萬大軍橫掃南蠻的李灝,竟也有如此膽怯的時侯。
「楓兒,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嗎?」抱著她,他問,不看她的臉。
楓兒眨了眨眼,再遲鈍的人也會察覺今天的他不同,顯得脆弱。
他一向很有自信,至少她眼中的李灝是這樣的,意氣風發;初見時,只覺得他嚴厲、不好相處的模樣,但知道了他是自己丈夫之後,無以言喻的依賴油然而生——他是失憶的自己唯一的依靠。
這是因為他是自己的丈夫嗎?或許是的,不過即使不是,她想自己也會喜歡上這樣的他。
楓兒笑了,環著他的手臂收緊,「當然啊!」
他的要求讓她覺得自己不是無用的人,只承受他的付出。
「啊,對了。」楓兒放開他,認真地看著他,「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你……不可以納妾,我不要你納妾。」她睜著大眼楮很認真地說。「我知道花小姐很漂亮,不過我沒辦法接受跟別人共享一個丈夫。你要是想納妾,我也不要你了。」
「不要我?」李灝為她的說法感到好笑。
「嗯,不要你。」照楊學琛教的,楓兒很大聲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瞪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李灝忽然放聲大笑,將她按入自己懷里。
真有那種時候,不該說她不要他,應該說是他不要她了吧?
楓兒掙扎著抬起頭,「我是說真的,這一點也不好笑!」
「好,好,本王知道了。」
「你還笑……」
她感到有些惱,張嘴想罵他時被親個正著,害她忘了罵人的事,只能呆呆地睜著眼楮瞪著他近在咫尺的眼楮瞧。
她的唇軟軟的,跟很多女人一樣,卻也不一樣。李灝笑著伸手合上她的眼,讓自己能更深入地吻她。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他想,短時間內他不可能納妾吧。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誰知道?將來的事,沒有人知道。
所以,他不給承諾。
他是自私的,要求承諾卻不給承諾——
但他只要她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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灝王府後園
現在剛過二更,月色迷蒙不清,搖曳的樹影看來恐怖。
此地偏僻,巡邏的守衛因為沒有燈光也少來此地察看;距離上一次刺客來襲已經許久,久到令人忘了居安思危的意義。
模糊月色下,兩道人影壓低身形及音量,喁喁私語著。
「你要到何時才能解決李灝?」
「若李灝如此好解決,你會找上我嗎?」
「哼!」
「快了,機會漸漸來了。」
「還要等多久?」高大穿著南蠻部落之一傳統服飾的男子,不耐煩地問,「白蠻王因孫女邃逝,認為是天神懲罰他挑起戰事,已經有意講和,加上和蠻不耐長年戰亂,也想月兌離反漢聯盟;李灝不除,我南蠻焉有統一的一天!」
「你放心,有人可以利用,不過需要你的協助。」
「只要能確實除掉李灝,要我的命都可以!」
「放心,不要你的命。李灝在山中撿回一個失去記憶的女人當新寵,我們可以利用她……」不明人物細聲說出自己的計劃,听得南蠻男子失聲叫好。
這確實是一個好計劃,只要李灝如同他所見一般寵愛那個女人的話。
就算不成,也能削去士兵對李灝的信服之心。
「哼,要打敗漢人,果然還是需要漢人,你們漢人的奸猾狡詐,是我們萬萬比不上的。」
「呵呵,多謝夸獎……誰?」
他剛一低喝,南蠻人立刻動作擒來一名瑟縮發抖的侍女。
「她听到了。」
侍女瑟瑟發抖,「饒……饒了我,我不會說出去的……求……啊!是你。」抬頭一望,她圓睜著眼。
「哼!」被發現了。
不明人物一出手正中心髒;他本想饒了她的,只要她沒看到他的臉的話。
「你快走吧!這里我處理,別忘了剛才的計劃。
「嗯。」
趁著夜色掩護,南蠻人很快地遁逃出灝王府,留下地上一具尸體,及冷眼看著尸體面不改色的人。
第四章
秦綴玉輕皺蛾眉,有一針沒一針地繡著手中的鴛鴦,心中諸事煩雜,其中最惹她心煩的便是與灝王爺的婚事。秦綴玉停下手中進行得不順利的花繡。
听聞昱王爺手下有一批訓練有素的細作,其中不乏妖燒美艷的女細作,為何不派她們前來,那不更加合適?
打從第一天到灝王府所受到的無禮待遇之後,秦綴玉便先入為主的認為李灝是一個粗魯無禮節的莽漢,根本無法想象自己竟要獻身與他。
「玉姐姐。」花若涵探頭進來,神情興奮地叫喚。
「若涵,進來坐呀?」見是花若涵,秦綴玉浮起笑容招呼。
「哪有時間坐呀?」花若涵眉開眼笑地進門拉起仍坐在椅上的她往外跑,完全忘了自己的形象。「听說灝王爺要與手下武將來一場比試呢!正好看看他的武功如何,是否是個銀樣蠟槍頭!」
好在她听到侍女們在談論,否則不就錯過了這次機會嗎?
打來南疆至今,她都還沒看過李灝的身手呢!
「若涵,那是男人的事,你……」
「玉姐姐,你不是還未見過灝王爺的面嗎?趁此機會看看也好。」花若涵沒將她微弱的抗拒放在心里,神采飛揚得幾乎是拖著秦綴玉跑。
跑得氣喘吁吁的秦綴玉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努力跟上花若涵的腳步,免得跌倒。
等到了灝王府後山的校場時,只听得驚呼聲此起彼落,兩女隨著眾人目光往半空望去,只見一枝長槍飛上半空,在陽光的照耀下刺花了眾人的眼,一個眨眼,槍已落地。
花若涵急躍上一旁木樁望向校場中央的擂台,想看是哪個人兵器月兌手,卻只見身著銀黑戰袍的男子被另一名身著銀絲戰袍的男子壓制在地,長劍直指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