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喚我如杰吧!」這公主還真樂觀。
衛如杰大概知道她臉上的悲傷為何而來,只不過如今已經被她隱藏住了。
「大嫂跟我所听到的公主的形象有些出入……不,有很大出入,不,簡直是天差地別,可為你丈夫唯一的兄弟釋疑嗎?」衛如杰嘻嘻笑道。
「我就把它當作贊美好了。」李歡笑眯了眼,很高興有人替她轉移注意力。
衛如杰揚眉,「這絕對是贊美,美麗的大嫂。」
她不以為他是輕薄,笑著收下贊美。「你說說看,公主應該怎麼樣?」
「這嘛……」衛如杰眼珠一轉,「貌似鹽嫫心似夜叉……」
「那是我三皇姊,皇帝哥哥為了懲罰三皇姊夫才頒旨賜婚。」
「蠻橫驕縱、仗勢欺人……」
「那是我十一皇妹,讓太皇妃寵壞了。」
「心高氣傲、不敬公婆……」
「這是六皇姊,但是已經讓皇帝哥哥教訓過了。」
「蕙質蘭心、嬌俏可人?」衛如杰莞爾一笑。
「你說的是我嘛!」李歡一點也不客氣地往自己身上攬。
他縱聲大笑,「這是說你五皇姊。」
「嘻嘻!苞我又有何差別?」她漾著甜美笑意的臉龐奪去了月櫻的風采,連月娘都看痴了。
夏天循聲而來,驚訝的見到李歡和一個陌生男子有說有笑。
自從嫁入平西將軍府之後,公主便不曾再這麼開懷暢笑了,這讓她不禁對那名陌生男子多打量兩眼,也多了一絲警戒,說難听些,公主現在是怨婦,很容易讓人乘虛而入的。
「公主。」夏天出聲。
「夏天,他是衛如杰,駙馬的弟弟。」李歡介紹道。
「二公子好。」夏天行禮,同時不著痕跡的打量他。
衛如杰穿著一身月牙白長衫,腰間系一玉*,手持一玉扇更顯他翩翩風度,面若美玉、目似明星,儒雅俊逸不比駙馬差,兩兄弟是截然不同的典型。危險,萬一公主糊里糊涂的移情別戀……而且他腰上的玉*頗像公主隨身攜著的那一個,壞兆頭。
「你叫夏天?」衛如杰又笑了,「有沒有春天、秋天跟冬天?」
「冬天是有的,」夏天不太高興地回答,「春天及秋天則沒有。」
「為什麼?」他倒有幾分好奇。
「這要請問公主了,是公主為奴婢所取名。」
「沒有春天進來的宮女嘛!」李歡見衛如杰疑問的目光轉向她,于是說道,「而秋天太蕭索,我不喜歡。」
「冬天就不蕭索嗎?」
「可是冬天過去馬上就是春天了呀,萬物又是一片欣欣向榮。」
「哦?有趣的想法。」衛如杰敲敲手中的玉扇,轉眼看見夏天蹙眉瞪著自己,不禁升起想逗逗她的念頭。
瞧她的眼神,好似將他當成了毒蛇猛獸,大大傷了他的自尊心。
雖不敢自稱貌比潘安,不過他也是京城閨女們心中的乘龍快婿,花街名妓們望眼欲穿的情郎,哪個姑娘家面對他不是心醉神迷的表情,這小爆女卻像看見臭蟲蟑螂,一副巴不得他快快離去的神情,真是氣人。
也好,轉移失戀的注意力好了。
「大嫂,你這個小爆女好似很伶俐。」他笑里藏刀。
「是呀!夏天很聰明。」李歡不疑有他。
「我院落里一群奴婢就沒有夏天這麼賞心悅目又實用的婢女,真是羨慕。」
「賞心悅目又實用」?這瘟生把她當什麼啦?夏天生氣地想。
李歡倒沒有多想,笑得很驕傲。
「不知大嫂可否割愛,將夏天賞給小叔我?」
「不行!」夏天幾乎尖叫出聲,接著向李歡跪下,「公主,夏天不要離開公主身邊,夏天要一輩子伺候公主,求公主不要趕夏天走……」
她幾乎紅了眼眶,打從七歲入宮,她就在公主身邊服侍,從沒想過有離開公主的一天啊!
「我沒有要你走呀!」李歡嚇了一跳,連忙扶起夏天。
別說她嚇了一跳,連衛如杰也是,沒想到小爆女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我說笑的。」不等李歡開口,衛如杰先說了。
夏天聞言,又暗暗瞪了他一眼,討厭的男人!
「夏天很認真。」李歡說。
「我現在知道了。」衛如杰哈哈大笑,小爆女真的很認真。「很多事情若看得太認真,受傷的只會是自己。」他意有所指。
知道他所指為何,愁容重回嬌顏,李歡默然。
「比浪蕩不羈好吧?」夏天忍不住為主子出頭。
這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浪蕩子,很可能無視禮教對公主做出無禮的事,她得小心一些防患未然。「哦?」衛如杰不以為忤地扇了幾扇,「至少過得快樂。」
「也要注意別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你在說我大哥嗎?」衛如杰故作恍然。
「奴婢不敢說駙馬的不是。」
可那眼神分明就說「是」!衛如杰瞅著她直笑,很好奇怎樣的環境會養出這樣的宮女,活潑又忠心,他還以為皇宮是個死氣沉沉的地方呢。
此時前院傳來的絲竹之聲停止了,喧嘩也漸漸遠去,喜宴結束了。
李歡吐出一口氣,「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台聲細細,秋千院落夜沉沉……小叔為何不在前院參加喜宴,反而到這寥落寂靜的後院呢?」
「如果待在無聊的宴會上,如何能看到月下美人舞飛櫻的美景呢?」
衛如杰似真似假的輕薄話讓夏天听得很不順耳,又瞪他一眼。
今天的喜宴比起公主下嫁的喜宴是不夠熱鬧,許多王公貴族礙于公主的面子未來赴宴——其中許多都是曾遭公主捉弄過的,大概怕被公主記下仇來,擇日回報。
「小叔的嘴像沾了蜜似地,一定讓不少姑娘心碎過。」
「大嫂叫我如杰就可以了,听來才像一家人。」
夏天又是一瞪,立下將衛如杰從危險人物拔擢成拒絕往來戶。
「公主,夜深了,請回房吧!」
「夜深了……」李歡抬頭望向已罩上一層輕紗的月空,心痛地想起衛如豪如今正在另一個女人的房中,那是他真心喜愛的妻子,而她永寧公主什麼都不是……
不忍見她顰眉,衛如杰不禁懷疑他那運氣好得令人嫉妒的大哥,是否真有好好端詳過公主大嫂,還是避她如蛇蠍,一眼都未曾仔細看過?
夏天又紅了眼,她哪能不知公主現在想些什麼呢?
「如杰你也回房歇息吧!」李歡垂下眼,現在想什麼都是多余,只是折磨自己。
收起扇子,衛如杰安慰,「大哥會發現你的好的。」
只要大哥不刻意錯過,他會發現自己多麼幸運。
「但願……」月光下的笑顏是那麼淒楚動人,讓人也感染她的心傷。
待李歡離去後,衛如杰站在月下,夜櫻落了他滿身,露水也沾濕他鬢發,唯慨嘆相見太晚!
***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妝台前,一張妍麗的容顏回眸對丈夫一笑,笑出她滿心的幸福與滿足。
衛如豪回她一笑,整理自己衣著。
曾經以為兩人沒有將來,但丈夫的情深意重卻叫她感動,有這麼一個深愛自己的丈夫是多少閨女一生最大的夢,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她沒有愛錯人,丈夫的懷抱是她此生的依歸。
當一對新人出現在正廳時,那如此明顯的濃情蜜意刺痛李歡的心。
「爹、娘。」蘇虹月遲疑一下,「大姊。」
「本宮不記得父皇何時又生了一個小皇妹。」何況她年紀還比蘇虹月小上兩歲呢!
廳中頓時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
「虹月,坐下吧!」衛如豪看也不看李歡一眼,拉著新婦入座。
衛如杰笑著搖搖扇子,狀似漫不經心,「爹、娘都還沒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