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歡咬著下唇,「我……沒學過低聲下氣,太傅也沒教過何為辯解……」
辯解?公主及皇子們是不需要這門課程的,因為他們永遠不會犯到需要辯解的大錯,他們是統治這個天下的皇室家族,少有辯解的時候。
他要誤會就隨他誤會吧!如果他是這種不依靠自己雙眼只依據外界言論的俗夫,不懂用他的雙眼發現真正的她,就當作她看走眼了吧!
這注定不幸福的婚姻,那就是她對自己的懲罰。
「你這種個性,吃虧的是你啊!」衛憲文也說。
李歡輕嘆一聲,她何嘗不知呢?如果她今天嫁的是其他王公大臣,或許會比較快樂吧?偏偏她就是死心眼地看上了衛如豪,即使得知他有情投意合的情人之後也不死心,硬是讓他單純的情路上變成三人行,讓自己痛苦也造成別人的痛苦。
「爹、娘,你們不會怪歡兒的態度惡劣吧?」她擔憂的望著兩老。
「豪兒也有錯啊!只是歡兒,你的個性太過剛強了,如果你能像對待爹娘一樣的態度對待豪兒,豪兒也不是心瞎眼盲的愚夫,總有一天會接受你的。」
如果歡兒能為了豪兒接受小妾,為何不能稍稍後退一步?
李歡苦笑著點頭,「歡兒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她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呀!
如果皇帝哥哥知道她嫁來會是這種情形,當初就是請出母後也沒用了。
下嫁當時她已經覺悟將來會與另一個女人共事一夫,也知道丈夫可能會偏愛另一個妻子多一些,可是她絕沒有料到他會這麼不給面子,完全無視她的存在。
如果他的愛只能給一個女人,她多希望那個女人就是自己。
皇帝哥哥絕不會知道,他最鐘愛的妹妹下半生都將如被打入冷宮的妃嬪一般,永遠得不到丈夫的憐愛垂青……
第二章
偶遇在前廳轉後院的回廊上,一時間兩人只有無語相對。
李歡努力克制著自己的雙眼,不讓它流露出貪婪的眼神,將心情泄露;今天,是他「娶妻」的大喜日子,而她,「什麼都不是」。
衛如豪則是一臉的不耐,絲毫不顧這是大庭廣眾之下。
「恭喜,駙馬。」她昂起下巴,冷傲地說道。
一干前來祝賀的王公大臣尷尬地佇著,也有一絲看戲的味道。眾人都知道,衛如豪和永寧公主的婚事只是皇上一頭熱,衛如豪不是心甘情願地娶這個宮中最受寵的公主,他心中的妻子是今天的新娘子,光看這排場就知道了,不比迎娶公主時草率。
「多謝公主。」衛如豪淡漠地說,平板的聲音未摻雜半絲感情。
李歡心里苦悶,眼珠子轉向衛如豪身後的朝臣,很意外竟還有人敢來赴宴?
眾臣子們眼楮是雪亮的,當下感覺背脊竄上一股惡寒,不比常年不在京中的衛如豪,對于這位永寧公主一肚子的古靈精怪,他們可是知之甚詳、受害甚深呀!開始後悔不該來這一趟了。
「呵呵!」李歡視線一斂,嘴角上揚,「呵呵」兩聲便成功地引得群臣寒毛豎立。
「永寧公主……」危機感強烈地告訴他們聰明的快溜!可是這也太不給平西將軍面子了。
「歡迎諸位大人今天‘特意’前來參加本宮駙馬的婚禮……」李歡溫婉一笑,笑得人人心里發毛,偏偏話尾卻懸而未決,不肯干脆地說完。
衛如豪見狀心里對她的厭惡更添一分,「公主不妨有話直說。」
將他的想法看進眼內,李歡嘴上冷笑,心底卻是苦的。
「只是想提醒左大人、石大人、余元帥、戚將軍……」隨著她每點出一個人名,大伙兒的臉色愈形難看,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永寧公主記性這麼好。「諸位大人,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呀!」
「永寧公主……」無奈地喚了一聲,群臣盯著她故作溫婉的笑容嘆氣。
他們自然知道永寧公主心中不好受,但這只能說是命中注定呀!
「夠了。公主,你雖是公主,卻還輪不到你干涉朝中大臣行事。」衛如豪口氣嚴峻地開口,語氣中多所責備。
一方面是因為這些大臣都是他所請來的賓客,二來是她的態度著實令他反感。
「哦?駙馬的意思是,即使發現臣子有作上犯亂之嫌、魚肉鄉里之實,依舊不能加以干涉嘍?那麼,駙馬,你很快便可以換一個主子了,也不必顧忌本宮的皇兄是當今皇上,早早把本宮休了吧!說不定駙馬下一個主子的女兒或妹子會是你所喜愛的類型。」
回廊上眾人的臉全青了!
衛如豪額邊的青筋隱隱跳動著,下顎因咬緊牙關而微微抖動,一群大人幾乎以為他要出手教訓李歡。戚將軍一把拉住他的手,左大人則眼帶責怪地看向滿不在乎的李歡。
「放手。」衛如豪輕聲從牙縫里擠出話來。
戚將軍不放心地搖搖頭,石大人則不贊同地說道︰「永寧公主,你這話也說得太過了。」
「太過了嗎?」李歡挑釁地看向衛如豪。
衛如豪怒目瞪視,「恕微臣告退!」他一甩手,甩開拉住他的戚將軍,丟下一干前來為他祝賀的大臣,快速離開李歡的視線。
他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失手宰了這個目中無人的驕橫公主。
因為憤怒,使他沒有注意到大臣們其實並不怕李歡,反而像個長輩般殷殷告誡。
他們心中皆想,皇上雖下旨準許平西將軍迎娶侍妾,但是也沒說要這麼趕呀。顧慮著永寧公主及皇上的面子,大多數受邀的賓客都是禮到人不到,意思到就好,而今天敢來赴宴的,大多是兩朝元老,看著永寧公主長大,知道她的脾性,才會放心前來。
永寧公主人並不壞,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就記在心坎里的。
「何必呢?」余元帥嘆了一口氣,這個倔強的丫頭。
衛如豪走了,李歡就像泄了氣的皮球,掛在唇邊示威似的笑意也卸下了。
「他看人的眼神很讓人傷心。」
「剛強易折,柔能克剛。水寧公主,這不必老臣提點吧?」石大人說。
永寧閉了閉眼,她知道呀!但是知道歸知道,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別說這事了。」李歡疲憊地一抹臉,「諸位大人還是快到前廳吧,免得新娘子來了太冷清,不好看。」
對此,眾位老臣唯有相對一嘆。
***
月上樹梢頭,美麗的夜晚。
月夜怒放的櫻花迎風飛舞飄零,帶著料峭寒意舞上了月下獨立的美人心。
李歡暗自垂下雙眸,這滿天的落英是在慶祝什麼,又或是在悲嘆什麼?
前院傳來絲竹嬉鬧,隨風斷斷續續扎上她的心,落英有情,該是為她舞出心中愁吧?
銀色的月光輕輕淡淡灑落她滿身銀輝,使得她臉上的悲傷如此真切,更顯得她的蒼白脆弱是如此惹人憐愛,想擁她入懷細語安慰。
衛如杰做了,他出其不意地輕擁她入懷。
「誰舍得惹你傷心呢?」他輕嘆。
李歡一愣,接著用力一推,「放肆!」
櫻花的顏色好像被偷到她臉頰上了,她羞怒地瞪視來人。
衛如杰一呆,不僅為她的一句「放肆」泄露了她的身份,也為她更加動人的豐姿。
「唰」地玉扇一開,衛如杰很快地收回了不該有的情意,趁一切未深之時。
「你想必就是我那位公主嫂嫂了,草民是平西將軍的唯一兄弟,衛如杰。」他抱扇一揖,微笑道。李歡抿唇一笑,也不將他的無禮放在心上了。
她知道衛如豪有一名兄弟,只不過成親時他恰巧到外地談生意去了。
「小叔你好,我是你那有名無實的大嫂,李歡。」她欠身一福,淺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