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無名指上亮晃晃的戒指,突地覺得刺目得好可悲。
「如果不是我理虧在先……」
「那我可要感謝你的理虧,才讓我認清你所謂的真心。」她冷嘲道,摘下手中的戒指,毫不留戀的將它擲出窗外。
「妳……」他冷冽的俊容終于爆出青筋,字字低狺。「原來在妳心中,我的真心是這麼一文不值。」
「是真心還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你自己最明白。」
「妳在質疑我的感情?」他眼神凌厲如獵鷹,箝住她的手。
「不是質疑,而是否定。」她冷傲地不肯示弱,因手腕的疼痛而蹙起眉心。
「我終于看清楚你情聖面具下虛偽、矯情的本性,不知道是我笨,還是你掩飾得太好。」
「妳知道,妳這一輩子最大的失敗是什麼嗎?」他用力的甩開她的手。
她瞇起寒眸回瞪。
「不是驕傲、不是自負,而是妳對自己失去自信,接二連三的戀情失敗,讓妳對自己失去信心。妳害怕自己表現得不夠完美,擔心對方會移情別戀,所以一個小小的失誤妳就渲染成滔天大罪,時時處在被拋棄的恐懼之中……」
「夠了!」這些話像釘子似地刺進她的心里。
「妳用驕傲的面具偽裝自己,想愛卻又不敢愛,怕自己付出真心又被遺棄,怕習慣對方的寵溺後會依賴成性。」
「出去!」她寒著臉,指著大門。「你出去,我這輩于再也不要見到你。」
「妳以為妳真的如想象中強悍嗎?其實我們都知道妳只是一個紙老虎、一個膽小表,只敢躲在妳建築起來的城堡當大王,走出這座城堡妳什麼都不是!」
「樊令齊,你閉嘴,我不許你污辱我的人格,我不許你質疑我的自信!」她用盡所有力氣吼道。
「妳知道那些男人為什麼離開妳嗎?因為他們受不了一直活在受猜疑的世界里。如果妳不懂得檢視自身的失敗,只是一味的逃避……」
「走!」
他偏不住嘴,偏要撕毀她偽裝的面具。「妳不會天真的以為築起這道牆,就能把我驅逐在外吧?」
他的這番話使得她痛心疾首,死也不能忘記。其實她不怕愛人、也不怕被遺棄,怕的是被洞悉內心的脆弱,最後攻擊得體無完膚,連帶一顆心也賠進去……
「那我就搬出這里,落實永遠不和你見面的誓言。」她的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情緒,指著大門。「麻煩你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再見。」
「沒那個必要。」
菊幽看著他掩門而去的背影,雙腳癱軟在地上,不爭氣的淚水奪眶而出。他以最狠毒的方式攻擊她的弱點,那些犀利的言語猶如無情的針戳進她的心坎里,剎那喉間難以言喻的苦澀全化為淚水。她愛上了最懂她的男人,卻也被他傷得最深,她雙手環住臂膀,如一只受傷的鳥用喙舌忝淨自己的傷口。愛果然是最慘烈的屠城,連一顆心也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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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幽申請調職的消息一傳開來,辦公室里擠著幾位同事,她不發一言的整理私人物品,那張艷光四射的臉龐僅剩心碎神傷。
「菊幽,千萬不要因為一棵樹就放棄整座森林,鑽牛角尖對妳沒好處。」蘭燻安慰著她。
「只要妳說一聲,我一定打得他滿地找牙。」梅笙義氣十足地拍著胸膛。「我霍梅笙什麼本領沒有,就揍壞男人的本事第一。」
「妳們不用再說了,我已經申請調職到意大利當駐地記者,剛好可以趕上新一季的時裝展。」再艷麗的彩妝都遮掩下住她紅腫的眼眶。
「也許那一天我們真的誤會阿齊了,有可能是他的前女友對他霸王硬上弓……」竹影戰戰兢兢的瞥了她們一眼,識相的閉嘴。
沒道理,她的卦象絕不可能出錯,明明就是紅鸞星動、佳偶天成,怎麼會落得勞燕分飛?
「妳要去意大利,那公司的事怎麼辦,誰來接妳的職缺?」梅笙開始有了危機意識,平日打混模魚慣了,現在要換新頭兒,肯定不好相處。
「總監可能會找新的主編,也有可能從妳們其中一個人里面升上來。」她聳聳肩。「反正我沒問那麼多,總之,我只要把手邊的工作發派出去就行了。」
「連交接都省了,不用走得這麼急吧?」蘭燻皺著眉,倒不是擔心新主管難伺候,而是她的情緒,認識這麼久從未見過她如此狼狽,幾乎是逃著離開。
「這些案子是我之前接的,聯絡電話、工作進度、采訪專題全都在這里。」她把一迭卷宗遞給蘭燻。
「那妳制作的LucienVan的淚鑽專題,還要繼續嗎?」蘭燻小心翼翼的開口。
「采訪他是總監的意思,當然如期進行,只是負責撰寫采訪側記的人是妳們,不是我。我的年假已經生效,以後公司的事別打電話給我。」她的聲音里有一種不容否定的決絕。
「如果是私事呢?」梅笙怯怯地問:「意大利實在太遠了,不去行不行?妳一走,我們梅蘭竹菊牌友會就三缺一,我老爸就不能插花,我要是想妳怎麼辦?」
「機票已經訂好了,而且房子我已經委托中介公司賣出去,即使想留下來也沒有住處。」她故作輕松地咧出一個笑容,勉強得好心酸。
「妳連房子都賣了!」三個女人異口同聲,同仇敵愾,恨不得將樊令齊碎尸萬段。
「妳們要是想我,可以來意大利看我。蘭燻不是常說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帥哥部分布在該國,而且未婚男性人口為五十五萬人,我想以我的美色要找到一個帥哥應該不難。」最好他不會看穿我的心、不懂得如何傷害我,她在心底默默加上這一句。
「為什麼妳要為一個該死的男人遠走天涯?難道妳的事業、朋友、家人,全都比不上他嗎?」蘭燻按捺不住氣憤的情緒。
「因為我找不到留下來的理由,如果是朋友,就不要阻止我的決定。」她把最後一樣東西放進紙箱里,拿起箱子離開辦公室。
她拿著紙箱,走過一道又一道的長廊,惆悵的失落感在體內膨脹。搭乘出租車回家的途中,路經幾個熟悉的地點,曾經擁有的甜美回憶鮮明清晰得令人顫栗,使她的心痛得幾乎要裂開。
下車後,她特地繞到社區的花圃,不死心的蹲在地上找尋那只戒指的蹤影。
如果找得到戒指,就代表我們有復合的可能……她這麼地安慰自己,但從那日爭吵後,每次下樓她一定來找一次,卻始終沒找著。
唉!跟她走失的愛犬一樣,她在心里哀怨地嘆息,落寞地走回公寓。
「何小姐,听說妳要賣房子,住得好好的,怎麼說賣就賣呢?」管理員張伯又好事地跑來打听小道消息。
「因為我要去意大利工作,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台灣,所以還是賣掉比較好。」
她的語氣消沈無力。
「恭喜妳,年紀輕輕就駐守海外,一定是高升對不對?」
「張伯伯,因為我要搬家,很多東西帶不走,等會兒拿一個電暖器送你。」
「俺先謝謝妳的好意。」
她撳下電梯按鍵,當電梯要掩上時,另一個婀娜的身影卻竄入。
「幾樓?」她細聲問道。
「三樓。」兩個女人同時看著對方,因為三樓的住戶只有菊幽和阿齊。
「我認得妳,妳是阿齊的新歡,也就是我和他分手時坐在旁邊的女生。」尤詠慈拔尖嗓音,仿佛發現新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