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情靜靜地等待他的下一個動作。
幾乎是有點氣悶的,仇情輕輕地咬住下唇,將柔女敕的唇辦咬出一排淡淡的痕印。
「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這個她喚為夫婿的男人開口說話了,低沉的語調中含著不容反抗的威嚴,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柔情。
柔情?!會嗎?是她的錯覺吧!這樣一個慣於發號施令的男人會懂得柔情?
不!不是這樣?他該是嫌棄她的!這樣一個八面玲瓏、掌控乾坤的男子應是有許多的知己紅顏,自己又算什麼?不過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罷了。
習慣性地,她總是帶著一絲自卑,許是自幼成長的環境使然,除了女乃娘外,她不相信這世上有誰會是真心待她,或許……那夜的小泵娘是個例外吧!
蹦起勇氣,帶著一絲受傷的感覺,仇情輕聲問道︰「為什麼?」聲音淡得幾乎听不見。
可,白松康听見了,只見他揚起眉,仍是深不可測的不發一語。
「為什麼?」這一回不若先前的遲疑,仇情仍柔著聲卻堅定的再次問出口。
「食色性也」不正是男人的天性嗎?哪有人會放過已到口的肥肉,除非,他嫌棄她。
只見白松康臉上浮起一抹興味的笑容,這個看似柔弱的小東西,不似外表那麼逆來順受,骨子裏應是一抹不屈的靈魂。或許這未來的婚姻生活,應不會太難過才對,直到這時,對這個婚姻他才開始有些期待。
他俯下臉,鼻息呼在仇情粉女敕的臉上,引起她一陣輕顫。
有些懊惱,又帶一絲羞意,仇情悄悄地往旁挪移,將自己拉離他的一方小天地中。
意外的,低沉的笑聲輕輕揚起,看來,他這回是撿到了寶,這個小東西挺有趣的,那倔性子倒是和他不分軒輊呢!
「早點休息。」噙著笑,白松康轉過身離去。
留下一室冷清,與案頭上的蠟燭相互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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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疲累,或許是放下了懸宕已久的大石,仇情一夜好眠,直到天亮才在輕微的嘈嚷聲中悠悠醒來。
「你們……」
「夫人好,莊主派我們來服侍您的。」一對容貌相仿的姐妹花,笑嘻嘻地站在床邊。
「我叫詩畫,她叫詩意,從現在起就是夫人的貼身丫鬟,夫人若有任何差遣,盡避吩咐我們。」
身著綠衫的詩畫嘰嘰喳喳個不停,直到一旁的詩意扯了扯她的夾袖,她才不好意思的住口。
「真糟糕,我這愛說話的毛病老是改不了,我娘總說我前世一定是麻雀來投胎轉世,這一輩子才會這麼多嘴。」語畢,她不好意思地露出一抹笑容。
仇情看著這兩位容貌相同、性情卻南轅北轍的姐妹花,心裏五味雜陳。這種與同齡交奸的感覺,對她而言是全然的陌生;在她爹的嚴厲督促下,修習上好的輕功及提煉毒藥已佔去她全部的時間,哪還有空閑時間交朋友?更何況,爹爹不許她和旁人接觸,是以她的成長過程除了女乃娘能同她作伴,就只能和孤獨為友了。
在沉思的當兒,詩畫與詩意已動手為她更換短衣襦裙,對她手臂上的守宮砂則體貼的裝作沒有發現。好一對可人的解語花!
拗不過仇情的堅持,詩畫沒大沒小的嘟著嘴,不滿地看著手中象牙白的上衣襦裙,雖說這套衣衫乃是自家的織造廠用上好的雲錦精制裁成,但新婚大喜一身的素白總有些不合時宜。這夫人競堅持連發上的系帶都要純潔的白,不得已,巧手的詩意只好在發辮上綴以小巧潔白的珍珠,雖是小小的點綴,競讓原本單調的白妝點得更加飄逸月兌俗。
其實,仇情倒是不在乎自己的裝扮可否得到夫婿的歡喜,她苦澀的想,歡喜又如何,冷落又如何?反正……到頭來,在爹爹的威逼下,自己的下場仍是一場空。
她才不相信,以白松康的睿智會不明了爹爹的企圖。所以,穿啥樣的衣衫又有何差別?
「夫人,莊主及小姐都在飯廳等你用膳呢!」詩畫的催促聲喚回她游栘的神思。
而在詩意的解說下,仇倩也慢慢了解整個白府的建築構造。
整個白府在白松康的改建下,翻新為兩層樓式的建築,亦定名為齊雲莊,整個齊雲莊分為五幢王要建築——
雲霄樓——是白氏兄弟與旗下產業各管事的辦公大廳,這是二樓的部分;一樓前廳則是接待賓客,後側則為省思堂,是用來懲罰犯錯的家丁。
另外還有一問靜思室,是專為愛闖禍的白家小鮑主——白雪設置的。迄今白雪已使用過無數次,足見她闖禍的本事實在無人能及。
霽雲樓——二樓供奉著祖先牌位,是齊雲莊祭祖的地方。一樓則是膳堂,是大夥兒用膳的地方。
臂雲閣——是白松康的住處。
賞雲齋——白家二少爺白仲濤的休憩之所。
閑雲居——白雪的閨閣。而雪園則是雪兒的起居室︰至於一樓戲雪苑名為書房,其實是白雪玩耍及制作整人機關的好地方。
至於和風小築——則是左護衛徐啟、右護衛徐揚及賓客居住之所,其余僕佣則住在五幢樓的後側,一整片的紅瓦屋裏。
此刻,詩畫與詩意領著仇情穿過由假山、涼亭、拱橋及整片的花房所構築成的後園,來到霽雲樓,也就是全家用膳的地方。仇情緩緩踱向坐在首位的白松康面前,在他的示意下,在他身側落座。
偌大的桌子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卻只擺著四副碗筷。仇情看向白松康,他才簡單地朝她介紹道︰「這是仲濤、白雪。」
仇情在听見白雪二字時,訝異地微眯了眼,這細微的動作,白松康還是察覺到了。他深思地凝視她片刻,才若無其事的舉箸用膳。
筆作不經心的,仇情將視線轉向白雪,朝她與白仲濤輕輕地頷首。
「咦?」白雪不住地打量她,越看越覺熟悉。適才,在嫂嫂經過她身邊時,傳來一陣淡淡的香氣,這味兒就同那夜的姐姐身上的香味是一樣的。
嘻!原來嫂嫂同她一般,都不是規矩的大家閨秀。
完整的保護使得白雪的思想單純得像白紙,在她的想法裏,只覺嫂嫂那夜的行徑是基於好玩、不帶惡意的,她在心中暗自慶幸,終於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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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後,仇情漫無目的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道上,脂粉末施的臉蛋上籠著一抹淡淡輕愁,眸中隱含著一抹悲涼,反將她襯得分外惹人愛憐。
一陣冷風吹來,拂動仇情月牙白的衣衫,這時暖陽雖已高高升起,但在嚴酷的寒冬時節,仍是帶有幾絲冷意的。
詩意悄悄的扯著詩畫,示意她回房為夫人取保暖衣裘,體貼地將這片幽靜的空間留給她。
緩步走進小亭子裏倚著石桌,仇情放任自己的思緒四處游走。
昨夜,她的夫婿白松康體貼的將寢室留給她,她是感激的,因為這個她喚作夫婿的人對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要她在這樣的情形下與他一同共枕至天明……
緩緩的搖了搖頭,宛若黑瀑的秀發在她的動作下輕輕舞動,形成一幅絕美的畫面。
仇情在心底想道︰或許是自己在自抬身價呢!說不定那白松康是嫌棄自己,所以不願與自己同房共枕……
算了,越想越是紛亂,還是別想了。
突然,一陣悅耳的輕笑聲傳來,仇情收起飛揚的思緒,看著朝她跑來的白雪。
幾乎是嫉妒的,仇情凝睇著白雪飛揚的神采,及不知人間疾苦的單純天真。
自她有記憶以來,那種單純的笑靨早就離她很遠了,仿佛也無從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