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迷花魁(上) 第2頁

但是,她的腦袋還是非常混亂。

她怎會在這里,而她……到底是誰?

昏昏沉沉地過了好幾天,待她清醒了些,問過了香兒,才知道原來她身上的傷大部分都是自個兒弄出來的,再說白一點,就是她一心尋死。

她簡直不敢相信。

以前的她,是個笨蛋吧!好死不如賴活,是沒听過是不是?!就算面前是絕境,只要尚未走到那一步,絕不能輕言放棄的,到底是在愚蠢什麼,害她現在頭痛全身痛,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蠢蛋!

無聲再罵了自己一句,心底一樣不快活,只因眼前的狀況真的是非常凶險。

「……所以說,等我傷一好,我就必須當花娘?」她終于弄明白天香樓是青樓,而她成了青樓女子。

「是清倌。」

「有什麼差別?」

香兒瞧她極為慎重地詢問,真覺得她變了個人。「處子與非處子的差別。」

轟的一聲,瀲灩整個人呆了下,終于明白之前的自己為何想尋死了。

嗯,火坑,她掉進火坑了,對一般女子來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再自然不過的,她完全可以理解,但狀況並非毫無轉圜余地,還有努力的空間,她才不會傻得再次尋死。

「不過你年紀還小,所以會跟著幾個姊姊學習,到時候再看菊姨怎麼安排。」香兒瞧她沉默不語,不禁溫聲勸著。

雖說菊姨交代自己伺候瀲灩,更要將天香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但見她什麼都忘了,恍如一張白紙,對世事不曉,真要跟她說得詳實,就怕她撐不住,又要覓死尋活的鬧。

瀲灩哪知道香兒腦袋里在擔憂什麼,她將僅有的線索匯集在一塊,抽出最切身的要點,問︰「香兒姊,我今年幾歲?」

「十三了,過了年你就要十四了。」

瀲灩垂眼忖了下,喃喃自語著,「我年紀還這麼小,菊姨應該不會急著讓我上工才是。」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沒這麼小,再不然就是她天生沉穩,才能處變不驚。

「你說的沒錯,再快也要等到你及笄。」至于及笄之後的命運,香兒實在是不忍心告訴她了。

瀲灩暗松了口氣,如此一來,她至少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努力。這麼想著,心里踏實了些,語氣也輕快了起來,「香兒姊,你可知道我的來歷?好比我是打哪來的,又怎會進了天香樓。」

香兒有些為難地蹙起眉頭。「我不知道你是打哪來的,想知道恐怕得問菊姨了,至于你怎會進天香樓……除了是被賣進來的,沒有其他了。」自己已極盡所能地斟酌用語了,但這個答案肯定教她傷心欲絕。

天香樓里多的是遭父兄給賣進來的姑娘,標致些的就成了花娘,要是像她長得平凡的就成了丫鬟,可不管是花娘還是丫鬟,進了天香樓就再也踏不出去,老死在這兒,除非有官人高價買,否則是別無他法。

瀲灩眨了眨眼,會是家人把她給賣進青樓的?又會是因為什麼原因呢?太可惜了,她全都忘了,記憶壓根沒有回籠的跡象。

毫無根據的,她就是相信她的家人絕不會將她推進火坑,但眼下事實她就是在火坑里,恐怕還是待價而沽的優質商品,要不菊姨不會還肯留下她,容忍她再三鬧騰。

一年,她至少還有一年的時間想法子找出路,要是連老天都不給她一條生路走……她只好披荊斬棘開出活路。

香兒見她沉默了好一會都沒開口,不禁溫聲道︰「其實待在天香樓也不是只有一條死路可走,只要你成為花魁,菊姨也不能一逕地逼你做不想做的事。」她瞧瀲灩真變了個人,性情柔順,笑臉討喜,覺得若不拉她一把,良心都過不去了。

「花魁?」

「是呀。」香兒用力地點著頭。

「什麼是花魁?」

「文武狀元是魁首,而花魁自然是花中魁首,只要你能成為花娘里頭最頂尖的,能將人心都收得服服貼貼,自然菊姨也要給你幾分顏面的。」她之所以會這般說,實是因為瀲灩的容貌太過出色。

哪怕她額上帶傷,小臉浮腫,但五官精致絕倫,尚未及笄已有著傾城之姿,尤其是那雙眼,媚而不俗,嬈而不妖,活月兌月兌就是雙勾魂眼,也莫怪菊姨會再三容忍她造次。

第一章醒來不知己是誰(2)

「頂尖?」瀲灩喃喃著。「可要怎麼才算是頂尖?是容貌還是才學,還是要恩客多?」如果是後者的話,她會直接放棄。

這幾日下來,香兒已經逐漸習慣她的話多和疑問,知曉她是靠著詢問弄清自個兒的處境,香兒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真要說的話,是必須全都具備,但恩客也不見得要獻身,應該說找到一個大靠山,足以讓菊姨退讓三分,就像是如煙姊姊那般。」

「如煙姊姊?」

「如煙姊姊是咱們天香樓的頭牌,她最大的客人就是咱們蟠城知府之子,如今和她競爭的還有綺羅姊姊,綺羅姊姊性子較乖張,往後你要是見著她,可要記得多討好,否則日子就難過了,還有,跟著綺羅姊姊的幾位姊姊都不好惹,你要能避就避,要是避不開就大聲嚷嚷,菊姨不會坐視不管的。」

瀲灩很認真地從香兒那兒吸收情資,從天香樓的環境到里頭的花娘派系壁壘分明都記得詳實,不禁暗嘆,似乎不管走到哪兒,各式陰招都會出現在各種工作里。

當花娘也要爭寵,真的是……教她忍不住想嘆氣。

那憋悶的一口氣都還沒嘆出口,房門便教人給推開,一張笑得憨甜的小臉半隱在門邊。

「竹音,你怎麼跑來了?」香兒詫問。

「我到廚房討糕餅吃,廚房那頭正忙著,說是騰不出人手給這兒送湯藥,所以我就自告奮勇地送來了。」竹音笑嘻嘻地端著湯藥進房。

瀲灩不禁打量著她,瞧起來不過就是十五六歲的模樣,臉上掛著恬柔的笑,讓清秀的五官顯得分外甜美。

「哇!丙然是個小美人胚子,真是不得了。」竹音將湯藥交給香兒,拉了把椅子就坐在床邊。「听菊姨說,你的花名是瀲灩,這名字可真適合你。」

「多謝姊姊夸贊,姊姊的長相也很甜呢,教人一見就好喜歡。」雖說她是天生嘴甜,但這話說得壓根不假。

有種人天生就是有著懶洋洋的氣質,說起話來輕聲細語,柔軟得教人百听不厭,而竹音就屬于這樣的人。

「小丫頭嘴巴真甜,昨兒個客人賞的糖飴就給你喝藥後甜甜你的舌吧。」竹音從懷里取出一小包油紙袋,從里頭倒出兩顆糖飴。

瀲灩讓香兒扶起,喝下了藥後,從竹音掌心里捻了一顆含在嘴里。「謝謝姊姊,可藥不怎麼苦,一顆就夠了。」

竹音不禁多看她一眼,點了點她的鼻頭。「真希望你的傷都別好。」

這話乍听之下似乎有所不妥,可再仔細一想,便知竹音是心憐她一旦傷好,就真要當個小清倌了。

「她要是再不好,菊姨也不會再放她逍遙了。」香兒嘆了口氣道,神色隨即一整,像個大姊姊似的道︰「好了,竹音,你也該回去了,省得把其他姊妹都給引來。」

「才不會呢,不過其他姊妹們也都很好奇瀲灩到底生得什麼模樣,才會教菊姨一再寬恕,今兒個一瞧,果真是驚為天人,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竹音說歸說,還是乖乖起身,替瀲灩將頰邊的發收好。「改日再跟你說說咱們這兒的規矩和姊妹們的習性,省得你不經心犯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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