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得轉身回實驗室再拿幾個采樣盒,回到溫室,背對飛人,打算不論如何她都不要再回應他;飛人也沒再說一些有的沒的來氣她,他哈哈大笑,加入牌局,繼續打他的牌。
在溫室的時時歡一邊采樣一邊詛咒飛人抽煙嗆到,拿牌的手斷掉,而後她腦中閃過飛人方才講的話,微愣。飛人在警告她什麼嗎?她朝飛人望去,見他依舊含著煙猛打牌,藍眸似乎透過煙霧看向她,她心一驚,忙低頭,假裝采樣。
可能嗎?他在警告她食物不對勁嗎?她愈想愈覺得有可能,但是他有理由這麼做嗎?她不明白,卻也無法忽視,于是她匆匆采完樣,在不驚擾看守人的情況下,偷偷地將早上沒吃完的濃湯取一點做檢驗。
檢驗的結果證明,濃湯里有微量的海洛英。霎時,她腦中一片空白,直到胸口傳來悶痛感,她才知道她忘了呼吸,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想著她來了幾天,吃了幾餐,然後她游魂般地走向廁所,卻東撞西撞發出一堆聲音。
外頭的人全都將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她僵笑了下,小心地撿起實驗器材,重新坐回位置,本來想驗尿的她,實在沒辦法走到廁所去,只好拿出針筒,抽血檢驗。
等待檢驗結果出來之前,時時歡坐立難安,卻還要假裝輕松自在,最後她干脆躲到溫室去,蹲在玫瑰花中間,祈禱著自己沒事。
海洛英是極易成癮的毒品,雖然抽吸與注射成癮的可能性比口服來得大,但她還是怕得直打哆嗦。
要不是飛人暗示她,她還不知道她的食物被下了毒,拜樂樂當刑警所賜,她知道很多毒販都是用這種方式來控制人,而她竟然無知無覺的吞了六次海洛英入口。
機器「嗶」一聲,時時歡一听,幾乎是用飛的奔到實驗室里,取出印有結果的紙張,她推推眼鏡,看見結果呈陰性,才松口氣。
幸好幸好,還來得及救。時時歡感動地捏緊報告,忍不住又往飛人的方向望去,這回飛人沒有避開,直視著她。
雙眸交會,她似乎在那雙藍眸里窺見了什麼,但飛人沒有多做表情便別開臉與身邊的人說起話來。
她想起她被捉之前飛人說過的話,猶疑了起來。她能相信飛人嗎?飛人說愛她是真的嗎?那他又為什麼要背叛她呢?她已經弄不清楚飛人在想什麼了,但是……時時歡想著想著又哭了。
「可惡,煩死了!」時時歡把檢驗結果送進碎紙機,又繼續她的工作,只是她並沒有專心,不停的分神偷看飛人,最後她根本無心做實驗,起身躺回床鋪,拉起被子高蓋過頭,藉此隔絕看守人的目光。
在被窩里,她盯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出神,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拿走了她的衣服、手表,卻沒有拿走她的戒指與手煉--也許是覺得沒什麼用處吧!
前天剛被捉來時,她曾經想拔掉這只戒指,只是後來還是舍不得,她忘不掉飛人替她戴上戒指時的神情,也忘不了當她發現戒指尺寸十分合妥時的心情,她還記得飛人說過戒指里有追蹤器,讓他能追蹤她的行蹤,但似乎沒派上什麼用場。
鏈子發出的細微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這條丑到不行的手煉是飛人硬給她戴上的,如果那時他已經要出賣她,為什麼還要送她東西呢?
她愈來愈迷惑了,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下明白她為什麼現在窩在被子里想著飛人的事。
不,該說她從來沒有一刻停止想過飛人,即使他背叛了她,她卻沒辦法像前幾任男友一樣說分就分,一點眷戀也沒有。
「大姊。」手煉上丑到慘不忍睹的墜子突然傳來聲音,嚇得時時歡驚叫一聲。
「啊!」為免引起注意,她連忙掩飾,「啊……哈……好困啊……」她不知道看守人會信多少,希望他們專心在打牌,沒注意到她的尖叫。
「大姊。」墜子傳來的是時時樂的聲音。
時時歡遲疑的回著︰「樂樂?」
「大姊,太好了!幸好妳還戴著手煉!」時時樂的聲音听起來很興奮。
「小聲一點。妳怎麼會在墜子里?」時時歡忙掀開被子,偷瞧看守人。串好,他們正因為輸給飛人太多錢而忙著追加賭金,無暇注意她。
「大姊,這條手煉是追蹤器兼無線電收發器,飛人給妳時沒告訴妳嗎?」
「我不知道,飛人他出賣我,把我交給壞人,要我替他們做『拇指姑娘』,我……」
「什麼?!是真的嗎?」
「我也不知道……」她已經不確定飛人是正或邪了。
「飛人有跟妳說過什麼嗎?」
「呃……」說「我愛妳」不知道算不算?
「大姊,妳要相信飛人。」時時樂只匆匆說了這句話,然後便開始交代︰「我們已經知道你們藏身的位置,預計今晚會攻堅,妳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待,知道嗎?」
「樂樂,妳不是在執行其它任務嗎?」
那端的時時樂停頓了下,才道︰「任務完成啦!所以我回來支持你們。記得,飛人是不會出賣我們,尤其是妳,他這麼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嗯。」時時歡漫應著。
「那我們晚上見,妳自己小心點,知道嗎?」說完,不等時時歡回答,時時樂便將切斷通話。
時時歡握緊墜子,時時樂的話她有听沒全懂,只有更迷糊。
奇怪的是,听到時時樂說晚上會來救她,她擔心的不是自己,卻是萬一飛人真的為錢背叛I.C.P.O.,那晚上他如果被捉怎麼辦?可另一方面她又擔心是她誤會了飛人,她就在這翻騰的思緒下睡著了……
時時歡是被搖醒的,肩膀一被踫,淺眠的她立即警戒地睜開眼,將還掛在鼻梁上的眼鏡推好,看見飛人站在床邊俯視著她,沒有叼煙,面無表情。她撐起上身,盯著飛人看,想從他的撲克臉看出什麼,不過她功力不夠,什麼也看不出來。
「什麼事?」時時歡猶困頓,聲音低啞的開口。
「吃飯。」飛人指指用托盤盛著、放在餐桌上的食物。
時時歡臉色一變,慌張的看著飛人,但飛人別開臉,不看她,她不自覺地將右手覆上成拳的左手,感受戒指的存在。
「嗯。」她點點頭,起身走向餐桌,拉開椅子坐下,拿起擱在旁邊的塑料餐具,盯著那冒著熱氣的意大利面,深吸口氣,輕喚︰「飛人。」
飛人沒響應,但她知道他就站在她身邊不遠的地方。
「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名嗎?」時時歡用叉子卷起面又放開,不斷玩著盤里的面。
餅了一會兒,飛人才回道︰「妳不是叫我『騙子』?怎麼不吃?很好吃的,我試吃過,鹽度適中。」
「騙子也有名字的,不是嗎?」時時歡這才安心嘗了口面。
飛人這回沉默得更久了,反問道︰「妳不相信我叫多瑪?約翰森?」
「不相信。」她嘗出這面是出自飛人的手。
她不知道他怎麼說服那些人讓他掌廚的,但吃到飛人的料理,她又想哭了。
「杰特‧菲萊爾。」飛人緩道出他的真名。
「謝謝。」時時歡將這個名字默念幾次後,才啞著聲開口道謝。
「這對妳有任何意義嗎?」飛人的聲音冷漠得幾乎凍結她的耳膜。
「至少……我知道我心愛的人的真名,而不只是綽號。」時時歡沒胃口,又開始玩面。
「是嗎?萬一我又騙妳呢?」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飛人的聲音有些緊繃。「那我也心甘情願。」時時歡偏頭望向他,朝他勉強笑了下,「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想你……之前跟我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