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麼啊?」她躲開他的手。「看我長得可愛,想佔我便宜嗎?」
「你說什麼?」少年愕然瞠目,一副啞巴吃黃連的冤枉樣。「拜托!誰想佔你便宜啊?」
「不然你干麼隨便模我的頭?!」
說他?少年嗆到,想起自己藏在床下的雜志,臉頰不著痕跡地赧紅——他是健康的少年,當然有正常的,不過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對這個骨瘦如柴的小女生……
「你要說這種話,起碼等你長出胸部再說吧!」
「誰說我沒有?」黎妙心備感受辱,不覺挺了挺胸口。
少年嗤笑。
「笑什麼?」她惱了,听出那笑里含著濃濃的嘲弄。
「快回家去吧,小表頭。」也不知是有意或無意,他又伸手拍拍她的頭。
她咬牙,看他瀟灑地對她揮揮手,毫不留戀地繼續慢跑,胸臆驀地橫梗某種不甘。
「你站住!」她尖聲喊。
少年回頭。「還有什麼事?」
「虧你年紀比我大,懂不懂什麼叫紳士風度?」她展示雙手的提袋。「看我東西這麼多,不會幫我提一下嗎?」
少年听聞她的抗議,先是訝異,繼而朗聲大笑。「你真是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耶。」
他走過來,雖是才剛與她有過一番不愉快的針鋒相對,仍是很有風度地接過她手中沉重的購物袋。
一個小女生提這麼多東西,是太勉強了。
他神色自若地望向她。「你家住哪兒?」
反倒是她,對他的坦然相助感到無比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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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就是黎女乃女乃那個在台北的小孫女?」
少年送黎妙心回家,這才驚覺她的身分,而且兩家住得很近,走路不過五分鐘的時間。
「阿野,你來了啊。」黎女乃女乃勉力從榻榻米上撐起身,戴上老花眼鏡,看眼前生氣勃勃的年輕人。「才幾個禮拜沒見,你好像又長高了啊?」
「真不好意思,黎女乃女乃,最近忙著準備考試跟游泳比賽,都沒空來看你。」田野坐上榻榻米。「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老了,三天兩頭身子就鬧點小毛病,沒什麼,你別擔心。」黎女乃女乃微笑地拍拍他的手。「心心,倒茶給田野哥哥喝啊。」
黎妙心聞言,不情不願地斟來一杯茶。「哪,給你。」很粗率的口氣。
黎女乃女乃蹙眉。「怎麼這麼沒禮貌?阿野可是幫你提東西回來,你應該謝謝人家。」
「沒關系,我無所謂。」田野接過茶,若有深意地瞥了黎妙心一眼。
「跟阿野說謝謝。」黎女乃女乃命令。
「好啦。」黎妙心不想違抗生病的女乃女乃,只好轉向田野。「謝謝。」小小聲地嘟噥。
「什麼?」田野裝沒听見。
「我說謝謝啦!」她明知他有意惡整,氣惱地提高聲調。
他嘻嘻笑。
「對了,阿野,既然你來了,我有件事剛好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女乃女乃你說。」
「就是心心這丫頭啊,早該去學校報到了,可我這兩天人不舒服,一直沒帶她去,你明天幫我送她去上學好嗎?」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黎妙心搶著表明。
黎女乃女乃置若罔聞。「阿野,怎樣?你明天有空嗎?」
「沒問題。」田野一口答應。「反正我明天社團剛好不必練習,我就先送心心去學校,再去上學。」
「那就麻煩你了。」
田野又陪著黎女乃女乃聊幾句,接著起身告辭,黎妙心送他出門,到玄關時,他回過身,笑笑。
「原來你叫心心啊,這名字挺可愛的。」
「不準你這樣叫我!」她怒嗆。「我叫黎妙心。」
「黎妙心?」他眨眨眼。「那我叫你‘妙妙’好了,哈!」一聲嗤笑。
「笑什麼?」
「喵喵,你是不是很喜歡吃小魚啊?」他逗問。
她愣了愣,兩秒後,才領悟他將自己的小名改成貓咪的叫聲了,可惡的家伙!
「你別亂叫我的名字!」她抗議。
「喵喵。」他刻意又喚,擺明了氣她。「明天來接你上學,可別賴床喔。」
語落,他頭也不回地離去,留下氣怔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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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喵喵。
他總是用她的名字來逗她,不時便揶揄她像只撒潑的小野貓,朝路人張牙舞爪。
「你以為自己的名字就很好听嗎?田野、田野,一听就知道是個鄉巴佬。」她不屑地評論。
「台北來的女生都這樣嗎?連你這種小表頭,都這麼虛榮勢利?」他不喜歡她話里的輕蔑。
「那你呢?還不是對台北的女生有偏見?」她犀利地反擊。
他怔住,半晌,笑了。「才小學五年級的女生,說話這麼嗆?你才十一歲,天真一點好嗎?」
她早過了那種天真爛漫的年紀了。
她瞪他。「那你呢?你幾歲?」
「十七。」
「才十七歲而已,別把自己當老頭,動不動就教訓人。」
「比起你,我夠大了。」他感嘆。
「才差六歲而已。」她不服氣。
「六歲就夠多了。」他微笑。「想想我上小學那年,你才剛出生,還在喝女乃、包尿布呢。」
被了!她不準他把她跟那種哇哇哭叫的嬰兒聯想在一起,她夠大了,會自己洗衣,自己做飯,以前在台北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搭公車上下學,帶著把鑰匙,孤伶伶地回到家里,面對一室空寂。
相較于同年齡的孩子,她夠成熟了,絕對不幼稚。
可他,卻總把她當個無知孩童看,就算跟她斗嘴,也從不認真,彷佛不想跟她計較,她恨透了他這種大人似的「風度」。
她討厭他,不管他是不是只要有空,都會接她一起上學,不管他是不是曾經叮嚀與她同校的表弟,一定要照顧她,不管他對她其實很不錯,她就是討厭他。
直到那一天。
第1章(2)
那天傍晚,她放學回到家,見一個中年男子在家門口鬼鬼祟祟地張望,怒上心頭,隨手抓起一根掃帚。
「你在這里干麼?你想做什麼?」
中年男子回過頭,見到她,大喜。「心心,你回來了啊!」他靠近她。
她嗅到濃烈的酒味,警覺地拿掃帚擋在身前。「別過來!」
男子愕然。「怎麼了?干麼這麼凶啊?」
「總之你走開!我不想再看到你,走開、走開!」黎妙心發狂似地揮舞掃帚。
「心心,你做什麼?你瘋了啊?」男子頓時火大,粗暴地抓住掃帚柄。「給我!」
「不要!」
「我說給我!」
「不要,你走開!」
「你——欠揍啊?!」男子不耐地搶過掃帚,一記重拳不由分說地揮過去。
黎妙心一凜,直覺舉起雙臂,橫擋在臉前,但拳頭卻未落在她身上,另一只手穩穩地接住。
是田野。他不知何時出現,乍見這一幕,飛快地趕過來,擋在她身前。
「你這家伙!連小孩子都敢打?」他驚咆,一把推開男子,趁對方搖晃之際,又一把拉過來,狠狠地賞一記過肩摔。
男子被他撂倒在地,疼痛地哀號。
「喵喵,你沒事吧?」田野轉身,擔憂地檢視她全身上下。「他剛才有打到你嗎?」
「沒有。」她傻傻地搖頭。
「那你還好吧?有沒有哪里受傷?」
她沒被打到,又怎麼會受傷?
她奇怪他怎會問這種蠢問題,但心窩卻暖暖地融化。
「你……是誰啊?」男子掙扎地從地上爬起來。「我教訓她,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田野怒得補踢男子一腳。「我才要問你這家伙是誰?」
「我……」男子踉蹌地朝他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