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章魚算什麼,幽靈船更恐怖,船上的骷髏還會跟妳招手,好恐怖……」
向西平一個飛掌打在孫念祖頭上。「夠了,別把她嚇得晚上不敢起來上廁所。」
就在這個時候王蠻急急忙忙的跑過來。
「阿祖,快過來一下,馬田居情況不太妙。」
孫念祖收起笑臉,立刻跟著他跑下船艙。
向家兄妹也跟了上去,一下樓梯,只見窄窄的船艙走廊上擠滿了人。向西平拉著妹妹擠到最前面,只見潛水員馬田居躺在自己的床上痛苦申吟。
「怎麼樣?」王蠻一臉擔心的問老船醫。
「急性潛水員病,這種情況算是輕微的,沒有致命的危險,不過最好馬上接受高壓氧治療。」老船醫慢條斯理的說。
一想到昂貴的醫藥費和好一段時間不工作的損失,馬田居猶豫了。
「你這個樣子我也不會讓你下海,你還是去醫院吧。」孫念祖勸他就醫。
「醫療保險應付基本開銷沒有問題,不足的部份我會想辦法,你不必擔心錢的問題。」王蠻盤算著該如何擠出錢來,一想到超支的費用,他這個負責人就頭痛起來。
這時弄清楚狀況的向家兄妹說話了。
「別想了,我們向家兄妹在這邊,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他沒錢醫病呢?」向西平拍胸脯說︰「不夠的我們出。」
向北辰也不管馬田居听得懂不懂,溫柔的安慰他幾句。
這麼夠意思的舉動,博得滿堂喝彩,身受其惠的馬田居更是感激涕零。
既然決定了,王蠻和孫念祖便分頭準備天亮送醫的事情。安慰了同伴一會兒,大家便各自回房休息。
由于疼痛相當厲害,即使吃了藥也無法入睡,馬田居難過的在床上翻滾。
叩叩叩,敲門聲後進來的是美麗的小鮑主,馬田居趕緊坐起,請她坐下,向北辰甜甜一笑,拿出一個紅色護身符。
「我知道你听不懂我說的話,不過我還是要說,這是我來越南前,我媽媽替我求來的護身符,現在送給你,祝你早日康復。」
他一臉茫然的接下,看完之後禮貌的還給她,向北辰又推了回去,兩人雞同鴨講了好一會兒。
「收下吧,她要送你,祝你早日康復。」
兩人回頭一看,王蠻雙手交叉在胸前,面帶微笑的靠站在門邊。
「謝謝。」這是馬田居唯一會說的中文,向家兄妹不但慷慨解囊,更令他感動的是真誠的關懷,他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
經過翻譯,向北辰不好意思的直說沒什麼,請他不要放在心上,王蠻交代馬田居明早就醫的事情,隨後即帶著她離開。
安靜的廊下,兩人默然的並肩定著。
「笑什麼?」她瞥見他嘴角的笑意。
「沒什麼,我不是在笑妳,相反的,我要謝謝妳,謝謝妳送他護身符,越南人也信佛,我相信他一定會覺得安心多了。」
他承認他錯了,先入為主的認為她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特別是拿錢壓他一事,讓他覺得很不爽快,沒想到在千金大小姐的外表下,她有著純真善良、溫柔體貼的好心腸。
她不但人長得美,心也美。
他不擅長和女人打交道,也許是自己對她太凶了,害她緊張,所以她才會一直出錯也說不定,他決定以後要對她好一點。
當他這麼想,心也就通明了起來,心中那股慌亂似乎也獲得了安撫。
「難得你也會夸我。」彷佛得到他的肯定,她高興極了。
王蠻溫柔一笑,「明天我會想辦法騰個房間給妳。」
她愣住了。
一見面他就粗魯的折了她的鞋跟,還飆船把她整得亂七八糟,上船之後就急著趕人,雖然他沒罵過她一句,可是她很明白他嫌她煩。
但今天他不但開口夸她,還對她溫柔微笑,她沒想到他的微笑居然這麼好看,好看得連心都快融化了。
如果他早點這樣對她笑,她就不會老跟他鬧脾氣了。
棒天一早,王蠻駕快艇送病人上岸,接獲通知的辦事處員工,早就安排好接送事宜,接了人便轉往大城市的醫院。
深夜,潮聲伴著鍵盤敲打聲,艦橋上一盞孤燈,王蠻在連夜趕工。
忙了好一會兒,他站起來舒展筋骨,站到窗邊遠眺無垠大海,晶瑩滿月高掛夜空,點點銀光跳耀閃爍,好一幅清景。
一低頭,空蕩蕩的甲板上一個人影閑晃,不是巡邏的警衛,而是向北辰。
他一驚,三更半夜她上甲板做什麼?生怕她再搞出什麼飛機,他急忙沖下去。
「妳不睡覺,跑上來做什麼?」
沉醉月光中的她,被突如其來的說話聲給嚇到,回過頭,一邊拍著胸口一邊說︰「你自己不是也還沒睡。」
「我在趕工。」給她一個良心的建議,「妳老是凸槌,不要一個人在這邊亂晃,太危險了,快點回去睡覺。」
她嫣然一笑,縴縴玉手遙指天上明月。「月亮好美喔。以前讀『海上生明月』的詩,不覺得有什麼,現在身在其中才知道竟然這麼美。」
原來她是被這海上生明月的美景所吸引,他也突然有了興致。「想不想再靠近月一點?」
「王蠻奔月?」
他拉著她往巨大的起重吊臂走去,中途踫到巡邏的警衛打了聲招呼,上了電梯到達吊臂頂端的控制室。
「哇,好壯觀--」
海天蒼茫一色,無邊無際的延展開,月亮晶瑩剔透,感覺近在咫尺,她驚嘆不已。
銀白月光勾勒出她美麗的輪廓,雙眼瑩瑩發光,比天上的星辰還明亮,輕柔雪白的睡衣微微透光,那月光彷佛是從她身上透出來似的,他凝神痴望,不想、也不能移開視線。
手中握著的小手牽動了莫名的懷念,他不知道他在懷念什麼,只知感到心痛,霎時,一個模糊的片段跳到他的眼前,微風吹起色如月華的襦裙,金釵斜插高似堆雲的發髻,她回眸一笑……
明朝仕女的嬌顏和向北辰的臉龐重迭,只見她柳眉輕皺、櫻唇輕咬,望著他欲言又止。
「阿蠻,我……」
他雖然偶爾可以看見一些幻象,但那些影象究竟代表什麼意義,他無法確切說明。之前,他認為那是殘留在古物上的念,或者是他過剩的想象力,然而這次他卻不知該怎麼解釋才恰當。
他踫到的怪事夠多了,但從來沒有這麼忐忑不安過。
「我……我的手被你捏得好痛,我不會再搞破壞了,你不要緊張嘛。」她吶吶的說。
「對不起。」他不好意思的放開。
向北辰甩甩疼痛的手,其實她不是很介意他弄痛她,她反而比較介意他的沉默,一雙妙目轉呀轉的,找了話題打破難堪的死寂。
「你為什麼會當考古學家?」
說到這個他就來勁了。「從小我就沉迷古代事物,特別是明朝,青花磁、景泰藍、古書、字畫都能讓我熱血沸騰,有時看著古物,我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甚至有重回歷史現場的錯覺,自然就往這方面發展了。」
「歷史?我不行!」她害怕的吐吐舌頭。
「對我而言,歷史是活的,考古就是找出曾經活過的證據。」他熱情激昂的說,「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最熱中鄭和下西洋的部份,一直鑽研這方面的事,這次能夠親自打撈寶船,妳不知道我有多興奮!」
俊朗的臉上散發著自信光彩,濃眉下的雙眼閃著灼熱夢想,強壯的體格足以頂天立地,寬闊的背膀可以擋下所有的風雨,她突然覺得他好耀眼、好迷人,有一種想要靠上去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