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她心里,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懊死的,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她眼里帶點驚喜的崇拜不留神便換成了深切的厭惡?
他蹙著眉,走出辦公室。還有十分鐘下班,那個女人正坐在座位卜,呆呆望著電腦。
效率還挺高啊,以前龍晴忙得要加班才可以做完的事,她居然這麼快就搞定了?竟還有時間來發呆!
「佘景伊,」他倚在辦公室門上,面色有幾分陰沉。「
「你進來一下。」
外面坐著的,正在打游戲等下班的人全部愣住,老板通常只會在極其憤怒的時候才會直呼員工的全名。可是……今天,依稀仿佛佘景伊沒有得罪老板啊,而且。老板的口氣里,也似乎听不出什麼山雨欲來的危險。
余景伊有些奇怪地望了過去,下意識地看了看牆上的掛鐘,還有十分鐘下班。好像是要訓她的樣子。難道是因為听到她昨天的電話?所以,在這個時候招她進去,難道是為了方便炒掉她?
十分鐘,就可以把她打發走了,然後……明天沒有地鐵坐了?
「佘小姐!」他猛地在門板卜敲擊了兩下,這女人果然隨時可以發呆的嗎?丁沛暗自咬了咬牙,唔,手指被敲得好痛!
她跳起來,眼里幾乎是驚惶的。
嘖,惹得人胡亂冒出犯罪感來。他轉身進了辦公室。
她跟過去,不敢看其他人的目光。垂著臉,一個沒有任何特長的人,還曾經狠狠得罪過現在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老板,好淒慘的死法……虧她還垂死掙扎了兩個月,啊啊啊,好難過好難過。
她下一份要找什麼樣的工作才能夠在十年內還了欠姐姐的錢?為什麼,為什麼要隨時處在失業的恐懼中啊?
「坐!」丁沛指了指辦公台前的座椅。
她坐下,目光落在膝蓋上。要和她,說什麼呢?
卻只有沉默。
餅一陣子,她耐不住了,抬起頭來,看到那張凶惡面孔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個……」她很想問問是什麼事。
「我找你進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的確不知道怎麼問出口。丁沛垂下目光,心里想著,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拖延時間。
到了下班就好。
「那……」她遲疑了下,心里倒是松口氣,不炒她就好,「經理,我可以出去了?」
嘖,當他辦公室是不用買票可以隨意進出的電影院啊!「但,我還是有事要和你說說。」既然是叫他「經理」的,不行使一下權力怎麼可以。好歹在這家分公司,他也是最大的啊!
她擺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態。
他靠著座椅,眼角的余光卻掃著電腦屏幕下端的時間。還有一分鐘了,他露出奸險的笑意。
「叩叩」兩聲,辦公室門門探入林君玉的臉,「經理,下班先走了!」順便看看佘景伊,唔,還好,還活著。
丁沛挑挑眉,「你們先下班吧。
林君王偷偷朝佘景伊比個加油的手勢,然後退出去。佘景伊忍不住低頭偷偷笑一下。
餅了一會兒,外面徹底安靜下來。望著對面仍舊沉默不語的丁沛,佘景伊心里開始發慌,而丁沛,則緩緩自嘴角彎起陰險笑意。
和那張凶惡的臉孔,啊啊,還真是相得益彰啊!
「你,要不要先去上個洗手間?」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蝦米?」她雙眼眨出問號,連發音都不清楚了。
丁沛朝椅子背上一靠,「你要不要在下班前先上個洗手間?
下班?她腦子里很快抓住必鍵詞匯,「可以下班了?」
丁沛點頭。
問號變成了紅心,沒有耶!沒有提炒掉的話題耶!「好啊!」
「那等下一起……」
她點頭,飛快點頭,「好、好啊,沒有問題!」呵呵,沒有提炒掉的話啊!
「然後一起……」
她點頭,「可以!可以!
「那你先出去等我吧!」搞定收工。丁沛露出滿意的笑容。
「好!」開心地站起身,然後走到辦公室門口時,生生頓住。她疑惑地回頭,「那個……什麼?」
「什麼什麼?」他一臉無辜地反問回去。
啊?!她剛剛,答應了什麼來著?看獸面上掛著的無辜神情,有類似烏鴉自頭頂飛過的感覺在心底升起。
沒勇氣問了,她嘀咕著收拾東西,從位置處正好可以偷瞄一下丁沛在做什麼。東西收完,里面好像沒動靜。那……干脆去個洗手間好了,等她磨蹭出來,他就走了。
這樣想著,抓了本口袋書進了洗手間。
蹭蹭蹭,心不在焉地從頭翻到尾,再從尾翻到頭。時間耗了不少,沖水,拉門而出。
丁沛直直立在她的辦公台前,神情是很肯定的等待。
「好了嗎?走吧。」他口氣輕柔,卻沒給任何拒絕的機會。
啊啊啊、烏鴉果然從頭頂飛過。她一臉哀怨,剛才,為什麼瞎了眼答應了他?
啊,好像那應該是耳朵和嘴巴負的責任。
她抱起包包,哀怨地放過自己的眼楮,認命地跟在「經理」身後。
她到底答應了他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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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小時後,她終于知道自己答應了他什麼。
「那等下一起吃飯?」
「然後一起看電影?」
都不是情侶了,為什麼還做這樣的事?好在,她還是堅持了自己一貫AA的原則。人窮志不短,呵呵,偷笑兩下,其實她沒有短志的機會啊!
回家的地鐵車廂里空蕩蕩的,除了地鐵呼嘯而過的聲音,就只剩扶手互相撞擊的聲音。她坐在丁沛對面、一有些散漫地想著。
不知是不是時間晚了的原因,感覺有些累,昏沉沉的,連思緒都不夠集中。
「到了!」丁沛站了起來,沖她輕聲說道。
站起來時,地鐵剛好穩穩停住,她跟著丁沛下了地鐵。望著前面走著的背影,她擰眉,他要和她一起出站嗎?
這樣,會不會太浪費了一點?他其實可以只送她到出站口的,反正,她回去也不危險,也省得他麻煩。
「經理,」每次這樣叫,她似乎都會發現了沛的背影僵硬一下下,「你不用送我了,我出了站很快就到家了。」
「沒關系。」總是這樣回答她。然後地鐵票落人出站的回收口。
她只好跟著。
「這條路很黑,你平常都一個人走嗎?」在經過她每天上下班要穿越的那條小巷子時,丁沛問道。
她看了看兩邊,「還好啦,平常都有很多人的。」很多人打麻將的。可能今大的確回來太晚,大家都收工了吧?
「你一個人不怕?」她似乎是很怕黑的,也常常迷路。
「習慣了。」她笑笑,倒真的是習慣的表情。
「這……是可以習慣的嗎?」江山易改,本性不是難移的?
她點頭。很理直氣壯地反問︰「有什麼是不可以習慣的?」這麼長久以來,她習慣的東西多了,例如獨立,例如寂寞,例如和自己分享自己。
他沉默一下,才問道︰「還要走多遠?」
「到了。」她指指前方一幢三層高的小樓,從口袋里模出鑰匙。到樓下時,打開大門,和丁沛道別,「就是這里。」
「嗯」他點點頭,「進去吧。」
她遲疑了下,還是說道;「謝謝你。」
「不客氣。」他倒很客氣地說著,然後不客氣地邁步上樓。
余景伊傻眼,連忙跟上,啊啊啊,他上來做什麼?
「經理……唔!」痛!再度印證丁沛是銅牆鐵壁鑄就的。
她捂住鼻子,好在這次沒有上次嚴重。
他立在樓梯口,回頭看她,笑笑,惡魔似的表情,「佘景伊,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不必如此虛偽了吧?」
「什麼?」眼楮持續冒金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