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什麼?」
張月薇抬頭盯著她看,「你真的不知道這戒指的意義嗎?」
彼青彤好整以暇地笑,「怎麼?難道它還有傳國玉璽的意思?」
「雖然不是,但是意思有些相似。」張月薇慢慢說道︰「據說這枚戒指是聖上初登太子之位時先帝賜予他的,這戒指上的綠寶石中隱隱有著一個‘東’字的圖案,因為是天然形成,所以舉世無雙。
「傳說當年太後也很垂涎于這枚戒指,曾經和先帝索要過,但是先帝說︰‘這戒指非常人所能擁有,只能留給龍子龍孫,你既然已經生了龍子,就讓你的龍子再傳給別人吧,你就不要妄想了。’為此,太後曾經郁悶了好一陣子,到處尋找相似的綠寶石戒指,卻再也沒有找到第二枚。」
張月薇露出一絲難得一見的悵然,「我以為他會把這枚戒指送給他的皇子,但是……」
但是皇甫夜卻將這枚戒指隨意地送給了她,難道他這是在暗示……
第十章
自張月薇難掩幽怨的目光中離開,顧青彤緩步走回臥龍宮。
听到張月薇那番話後沒有欣喜的感覺是不可能的,就像當初听到蘇秀雅說起龍床非常人所能睡時,她的心底也有無可言說的竊喜。
但是,越是這樣,她就越不知該如何面對皇甫夜。
他的確曾向她表示過,她是與眾不同的,也許,也是無可替代的?
如果他心中所想,真的是她所期待的,那她這一生該如何回報這份讓她渴求已久的真情?
就這樣想出了神,以至于她站在臥龍宮門前都忘了叫人通報。
太監笑著對她點頭哈腰,主動打招呼,「顧貴人,聖上說您要是回來了,讓您直接進去就好。」
這話驚醒了她,抬頭看了看頭上宮門的匾額,她問道︰「聖上現在在忙嗎?」
「再忙也會騰出工夫給顧貴人的,不過聖上現在外出了,讓顧貴人先在殿里等他。」這個太監很有眼力,在他眼中顧青彤絕不等同于一般的把子。因為他是眼睜睜看著她從童大人變成了現在的顧貴人,其間的變故起因他雖然不能懂,也不知道,但是聖上面對她時那份特別珍惜的眼神,以他這雙在宮中飽經歷練的眼是絕不會看錯的。
彼青彤笑了笑,獨自走了進去。
皇甫夜不在宮中,正殿顯得空曠,高高的條案上還有一些尚待他處理的公務。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只好坐下來等。
等了半晌,有宮女端進來一碗銀耳湯,笑咪咪地對她說︰「顧貴人,聖上吩咐如果您先來了,就先喝口熱湯,讓您不要著急。桌案上有他給您挑選的書,您可以先讀一讀。」
彼青彤這才注意到屬于她的那張桌案上的確放著幾本書。
這些書像是年代久遠,紙頁都已經泛黃且顯得脆弱,每一本都用木匣精心裝放,讓她不忍翻睹。隨便選取一本,書名叫《天罡論》。此時,熱湯下肚,天色漸暗,這本讀來有些晦澀的《天罡論》讓她漸感困倦,不知不覺就伏在桌案上睡著了。
餅了好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人將她抱起,她睜開迷蒙的眼,對視上皇甫夜狹長的眸子。
「聖上,您回來了。」她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
「嗯,讓你久等了。」他啄了下她的唇,笑問道︰「那本書不好看?居然讓你看到睡著。」
「那本書是寫給男人看的,講的都是男人怎樣統治天下,在臣妾看來,有許多都是偏激之詞。」她平心而論。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所以才特意選這本書給你看,它可是東岳歷代皇帝必讀的書之一,身為女子能看到的,你是第一人。」
平靜地望著他的臉,她伸出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摩挲,當手指接近他的唇時,他張開口故作惡狠狠地咬了一下。綠光閃爍,她又看到了自己手指上那枚綠寶石戒指,心念一動,她將戒指摘了下來,遞到他面前。
「干麼?」他故作不解。
「這是聖上那次丟在我那里的,還給您。」
「你戴上挺好看的,就戴著吧。」他沒有伸手接。
「張貴人今天和我說這枚戒指有特殊的意義,臣妾可不敢戴了。」
「特殊的意義?」皇甫夜扯動了下唇角,「那都是人編出來的。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的靴子便是傳國之寶,你是不是會覺得很可笑?可是倘若我把它寫在聖旨當中,玩笑成為君命,你就不會笑了。
「所以,不要把傳說當一回事,也不要把什麼傳國之寶看得太重,它不過是一枚戒指,先帝喜歡它,就當作傳國之寶,我喜歡你,就將它做為定情之物轉贈,沒什麼大不了的。」
「聖上給每個妃子都是這樣送定情之物的嗎?」她學著他的樣子,悠然勾起嘴角,「這麼看來,做您的妻子真的很走運,只是靠您的贈禮就能發大財。」
皇甫夜一蹙眉頭,「怎麼?你還敢把這枚戒指轉賣了不成?顧青彤,我警告你,之前你紡紗織布,我只當你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但是以後絕不許你再把親手做的東西拿到外面去兜售,成何體統?」
「聖上是氣我壞了宮里的規矩,還是敗壞了您的名聲?身為一國之君,不能照顧好妻子,害得皇妃要靠紡紗賣錢……這樣的罪名若是在後世傳開,您會顏面掃盡吧?」
見她居然如此膽大地撩撥他的怒氣,皇甫夜反而覺得好笑,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扣緊她的腰,「你以為你的那點伎倆真的可以難倒我嗎?你賣給朱子橋的那些詩詞已經被我下令全部封存銷毀,而你織的那匹布,你知道它現在在哪里?」
彼青彤為之訝異,「在哪里?」
「就在你的身下。」他撩開金黃色的床單,露出下面白色的褥單。「你以為,朕會讓自己妻子親手織的東西穿在別的男人身上嗎?」他冷笑著,還帶著幾分咬牙切齒,「這是朕這輩子所見過最離譜的坐地起價,一匹普普通通的白布,那個賣家居然給我開價一萬兩。」
他突然將維持了很久的「我」改回「朕」,像是在故意對她施加帝王的壓力。
她苦笑著問︰「聖上一定不會給吧?」
「不給?讓人以為朕以貴勢壓人?或是搬出朕的身份,更加讓天下人恥笑?」皇甫夜的語調惱怒,那是被迫掏出一大筆冤枉錢後的不滿和心疼。「你若是經常這樣賣布,朕的東岳金庫很快就要被你敗光了。」
她先是听得驚訝,然後吃吃地笑了,「臣妾還為自己小賺了一筆而竊喜許久,沒想到真正賺到的是那個買布的人,早知道那匹布可以賣得如此高價,臣妾的賣價也應該高一些才是。」
「你還嫌朕氣得不夠狠嗎?」皇甫夜手下微微用力,就讓她的笑顏不得不在他的指尖停住。
「今天在外面轉了這一圈有什麼收獲?」
「收獲就是──知道了這枚戒指的來歷。」她的眼神迷惑了一瞬,手掌悄悄滑過身下絲滑的錦緞,「聖上大概忘記了一件事,這張床,臣妾已經連躺過兩次了。」
「那又怎樣?」他挑挑眉。
「蘇貴人在世時曾和臣妾感嘆過一件事,讓臣妾很受觸動……」
「什麼事?」
「她說……聖上為了安全,從不曾在她那里留宿到天明,更不會讓妃子睡在您的龍榻上。」
他哼了聲,「怎麼?突然間才發現原來你是這樣的與眾不同?所有朕的禁忌似乎都被你破得七七八八。」
「聖上對臣妾這麼好,臣妾的野心會越來越大的,胃口越大,就越不容易滿足,但是聖上不會喜歡一個胃口大心眼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