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朝卷 第10頁

「陛下應該不會忘記她的先祖曾在微臣的先祖手下吃了大虧,全族被貶為庶民的事情吧。細細想來,也不難理解她為何要與微臣為敵。」

「你既然知道是她,為何……」

「為何還縱容她做微臣的敵人?」令狐笑頓了頓,他從不曾把掌心里的那四個字示人,所以即使是在聖皇面前他也不願意提及這個理由,只是挑著眉梢,幽冷又飄然地說;「因為……微臣很寂寞。」

「寂寞?」聖慕齡梭巡著面前這張無可挑剔的俊容,為了他出口的這兩個字,忍不住冷笑,「你會寂寞?寂寞的是朕好不好?」

「陛下寂寞的是身體,臣寂寞的是心。」

他又高挑起眉,想發作,轉而想了想,又笑了,「卿要心理不寂寞也容易啊,朕陪你。朕逗人開心向來有一手,不信你可以問舞人。」

令狐笑看著門邊令狐舞人的背影,漠然說;「臣和舞人不同。在舞人的心中,陛下是伴侶,陛下就算罵他,他也會開心。況且,快樂並不代表就不寂寞。陛下和臣不是同路人,不能明白微臣的心情。」

定定地盯了他很久,聖慕齡忽然冷冷地說;「你不會陷進去吧?」

他抬起眼,給了個因不解而詢問的眼神。

聖慕齡笑得更冷,「一個可以撫慰你寂寞之心的女人,最終會讓你陷進一個什麼樣的迷陣,你想過嗎?」

令狐笑似乎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死,臣尚且不怕,一個女人豈會讓臣恐懼?到底她會給臣一個什麼樣的迷陣讓臣陷進去,臣滿心歡喜、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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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非命輕舒口氣,笑道;「這件事總算是辦好了。」

罷講述完朝上發生一切的宇文化成卻甚是不解,「可是,我們原本是計畫讓青和以治河為名去和聖上要治河之款的,現在令狐笑派令狐沖然隨同,辦起事來會非常的礙手礙腳啊!」

她搖搖頭,「這件事要想完全瞞過令狐笑的耳目是不可能的,他既然同意蘇大人出任這個鎮河大使,其它的一切附帶條件都好說。只要蘇大人在外面和令狐沖然表面上和和氣氣的,暗地里再做手腳都不是麻煩事。」

宇文化成緊張了一個早上的臉色終于緩和下來,「賀姑娘的計策當然周全,當日若非有賀姑娘給老夫通信,老夫也不可能及時派人殺了飄香樓的人。」

提到這件事賀非命卻笑不出來,「那些人為此送命,其實是有些冤枉了。」

他不贊同地搖頭,「這有什麼?不過是一兩只螻蟻,若想扳倒令狐笑,以後還少不了要有人送命。」

賀非命渾身忽然打了個寒顫。奇怪,同樣的話,如果是令狐笑說出,她並不會覺得恐懼。他那雙讓世人都害怕的眸子無論怎樣鎮定冰冷地盯著她,她總能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絲絲不被外人察覺的惱怒和憤恨,仿佛在她決定和他相爭之前,他們就已經是生死不分的宿敵了。

每到那時,她就喜歡享受于挑逗他耐性極限的感覺,期待這個讓無數人為之敬畏的人,可以在自己的面前有所動容。

或許這種激怒他,讓他變成另一個人的期待心情,有時候甚至會高過了為賀氏家族討還公道的復仇之心。

等了這麼多年,終于算到這一年是令狐笑的氣場鴻運最弱的時候,也是她下手反擊的最佳時機。

主動找上門去,亮明身分,雖然是招險棋,但是卦象上說她險中求勝,可以一搏。

最終她算是贏了吧?或許也應該說是令狐笑沒有讓她失望。

他總算很「大度」地接受了她的挑戰。其實她更想知道令狐笑的同意,到底是因為自己那番寂寞之詞打動了他,還是因為他的確是日子過得太無聊,無聊到讓她這個無名之輩都可以騷擾一下的地步?

不過,她保證並堅信,他這次的選擇也絕對不會讓他失望的。

第四章

秋日短,冬日長,是聖朝的氣候特點。初秋不過十余日,樹上的葉子就已經落了七、八成。

賀非命在手上呵了一口暖氣,立刻就化出白霧,她笑著將那團白霧一掌打散,耳畔听到宇文柔的聲音,「小賀,你怎麼還在這里?馬車都等你半天了。」

「剛剛找不到耳環,而且這麼早就去,聖皇會到嗎?」

「做臣子的當然是要在聖皇駕到之前先到,哪有讓陛下等臣子的道理?」已經是盛裝打扮的宇文柔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這一次真的是好運氣,你不知道哦,這一年一度的餞花神可不是普通的貴族女兒可以去的。每年最多只有十人可以參加,我想了好幾年,我爹雖然拼命為我爭取,但是陛下一直沒有同意,這次他不但主動讓我參加,還讓我帶上你,看來是那次在聖湖上你給他的印象深刻吧?」

賀非命笑了笑,「令狐笑是不是也會到場。」

「當然,他身為丞相會代替天子親自為所有客人斟酒一輪,這也是難得的殊榮呢!」

「的確是殊榮。」她想象不出讓令狐笑為她斟酒時的表情會是什麼樣的,他那樣傲氣十足、眼高于頂的人,不會因為眼楮太向上看而把酒灑到外面去吧?

情不自禁地,她笑出聲。

「你笑什麼?」宇文柔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有趣,最近似乎很少听到你爹說令狐笑的事情,難道他對你們宇文家已經放任不管了嗎?」

「誰知道呢?」

說起最近的事還真是一樁接一樁。

送走蘇青和之後,宇文化成又按照賀非命算出的卦象上表聖皇,為還在獄中關押的黑羽一族等人求情。

這黑羽族人是受前幾年黑羽與聖朝之戰牽連,被令狐笑下令捉拿的,雖然後來黑羽撤軍,但是這些人始終沒有釋放。當然聖朝內也不會有人敢為其求情。

這一次的請求出奇地順利,令狐笑居然親口說;「兩國既然漸趨和平,釋放他們也是應該的。」

黑羽族人為此非常感激宇文一家,還特意登門道謝。

這一次令狐笑那里卻全無動靜。

然後,宇文家的一位老人過世,令狐笑居然親自前來祭奠,態度和藹可親到讓宇文化成都不敢領受的地步。

再過來,就是聖皇突然下旨召請宇文柔參加一年一度的宮內餞花神會,這個讓貴族女孩兒們都羨艷的機會,除了落在宇文柔的頭上之外,還意外地落在她這個平民百姓的頭上。

其實,說意外,也不能算是意外吧?畢竟宮內宮外大小之事都需經過令狐笑的許可,包括這份參會的名單,也必定是他親自審核過的。

他讓她入宮是為什麼?總不是要與她探討一番最近的「作戰」計畫吧?

如今她已經寄住在宇文家,衣食住行都由宇文家準備,宇文化成因為她過人的神算本事對她非常禮敬,出入都讓家人尊稱她為「賀小姐」。

在令狐笑眼申,她是個徹徹底底的敵人了。有句古話是怎麼說的來著?敵人相見,應該是「分外眼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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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笑不是兔子,當然不會眼紅。他面對賀非命的態度不僅沒有任何的怒氣,而且還露出難得的微笑,親自引領她到席位上去。

「賀姑娘,好久不見了,最近氣色不錯,看來宇文府的確是個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他的前半句話聲音朗朗,後面的幾個字卻輕得只有彼此才能听清。

賀非命回以一笑,「這還要多謝丞相大人給民女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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