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著眼瞼,「王爺,我已經答應嫁給君澤,心中就不可能再有別的男人。」
「但願如此!」吳王哼了一聲,「別怪我沒有事先告訴妳,行歌和君澤對我來說都如命根子,妳若是搖擺不定傷了他們兩個人的心,我也絕不會放過妳!」
她雲淡風清地笑笑,「王爺請寬心,我不會將這樣的煩惱帶到婚禮之後的。」
初舞的笑容似乎很古怪,卻又讓人說不出到底是哪里古怪?但是她既然做出了保證,他總算稍稍放心。
離開時,吳王忽然停住,若有所思地回頭看著她,「妳娘去世前,有沒有和妳提起過我,和我的王府中人?」
她搖搖頭,「進京之前,從未听娘講過。」
吳王露出黯然之色,喃喃自語,「妳娘比夜隱還要狠心啊。」
初舞不解地目送他離去。在眼前局勢錯綜復雜的時候,王爺忽然提及了去世的娘親,難道他與娘親之間,也有著什麼她不知道的關系?若有,為什麼從未听父親提過?
而那個夜隱,似乎是行歌的親娘吧?
行歌與王爺的關系,也並不僅僅是養父子那麼簡單,否則王爺不會親自前來,說出這一番警告。
她淡淡地一笑。如今這一切與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十指縴縴,撫模著手中的一個玉瓶,清冷的瓶身圓潤可人,瓶中的東西有一個美麗的名字──沉香醉。
長醉就能解憂嗎?
她微笑,只剩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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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家迎親的隊伍很長,從吳王府到夏府不過七、八里的路程,卻站滿了無數看熱鬧的百姓。
或許是因為吳王身分尊貴,迎親的方式也有所不同,新娘乘坐的是六匹馬拉的花車,新郎並沒有像尋常百姓那樣騎在高頭大馬上,而是留在王府中等候。
應是刻意的炫耀,花車的四面都只用薄紗遮掩,微微飄起的紗簾後總是能讓觀者們隱隱約約地看到半張新娘的面容。
未用紅紗掩面,這樣的光明正大、毫不避諱大概也是刻意為之吧?因為如此,花車所過之處都留下一片驚艷之後木呆呆的表情。
「真不知道夏大人有這麼漂亮的女兒,難怪可以嫁到王爺家呢。」
眾人難免又是一番竊竊私語。
因為隊伍行進得很慢,直走了兩個時辰才走到吳王府門前。
君澤已經穿著紅包的吉服在門前等候,他應該是等了很久,額頭上都是汗珠。看到花車平安停在門口時,他的臉上終于露出淡淡的一笑,快步走了過去。
親自撩開車簾,他輕聲說︰「初舞,我接妳回家。」
她的眼皮低垂,連睫毛都沒有抖動,一只手交在他手中,緩步走出花車,滿頭的金鈿玉珠也不曾搖晃。
「新娘進府,吉時已到!」
長長的喊聲穿透了眾人的耳膜,大家閃開路,目露艷羨之色,望著一對玉人般的新人攜手走到大廳之上。
吳王今天看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本來他應該是最高興的人,但是他的眉宇間卻有著難以讓人看懂的陰郁,直到新人雙雙走到他面前時,他才好象回過神來,望定兩人。
「一拜天地!」新人雙雙跪倒。
吳王的眼楮向四下瞥了瞥,除了到場的賓客外,沒有多余可疑的人。
「二拜高堂!」新人拜了他,也拜了夏宜修。
夏宜修應是今天全場最高興的人,嘴巴都笑得闔不攏了,連忙攙扶君澤說︰「快起來吧,好孩子。」
「這是小婿應行的大禮,請岳父安坐。」君澤直到叩頭完畢才起身。
拜向王爺的時候,君澤深深看著他,輕聲說道︰「爹,謝謝您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吳王的鼻子驟然有些酸楚,低啞著嗓子,「哪里的話,是應該的,如今你成人了,要好好對待初舞。初舞,妳也同樣。」
後一句話來得有些突然,口氣也有些僵硬,初舞始終是眼觀鼻、鼻觀心,輕聲響應,「是的,爹。」
澳口之後,他們的關系已然定下,再不可能改變了。
「夫妻對拜!」
這是最後的一禮,吳王的手心幾乎攥出了汗珠,緊緊盯著那交拜的兩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但是,他所擔心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除了他內心的翻江倒海之外,四周只有忙著說恭喜的賓客,滿殿的熱鬧喧嘩。
怎麼?難道那個人不會來了?他真的死心了?
吳王狐疑地一擺手,「你們都累了,回新房去吧。」同時大聲說︰「君澤身子弱,不勝酒力,有要賀酒的就一起來找本王喝吧!」
在王爺的高聲之後,本要鬧酒的賓客們立刻都涌到了王爺這邊,一對新人則靜悄悄地回到新房。
並不是深夜,新房中陽光普照,大紅的顏色奪目得刺眼。
初舞這時才抬起眼,望著已是自己丈夫的君澤,掀唇問︰「這幾天很累吧?先休息一下,我給你倒杯茶。」
「不用。」他握住她的手,「讓我看清楚妳,初舞,妳可知今日對妳我的意義為何?」
「今天是你我成親之日,自今日起,我是楚家新婦,你的妻子。」
「妳的心中真的只有我,不再有別人了嗎?」君澤忽然問,眼神是深深地研判。「初舞,妳應該知道,一個男人是不能夠長久地忍受自己的妻子心中還有別的男人存在。」
初舞一震,眸光閃爍,「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行歌已經和我說明,他要妳。」
她的手指輕顫了一下,苦笑道︰「那又如何呢?我要嫁的人是你。」
「我只問妳,妳的心中真正喜歡的到底是我,還是他?」
如此直白的問話,讓初舞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君澤,何必問我這樣的問題,今日我已經成為你的新婦。」
「但是我身為丈夫卻不了解妳的真心。」君澤握緊她的手,「告訴我實情,初舞,我要听妳的真心話,即使這話傷我,我也要听,我不想在以後的幾十年還活在迷霧之中。」
初舞慘淡一笑,「我,不想傷你,真的不想。」
君澤眸光震動,「妳是說……」
她一咬牙,「是,我不能騙你,自十年前,我與他在王府相識之日起,心中就只有他一個了。」
握在手腕上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他的聲音听來都壓抑得變了聲,「那妳為何要答應嫁給我?」
「因為那時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心是什麼。」
「那,你們何時才開始兩情相悅?」
初舞低低地嘆息,「說來或許你不相信,我與他,從未挑明過這段情。即使十年中遇過生死關頭,也只當對方是知己,是不能分離的朋友,直到……前些時候,我知道自己再不能這樣懵懂地與他度過一生,直到,我與他決裂地分開,他才開口留我,那時我也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跟他走?」
她又想了很久很久,「也許,是因為他將自己隱藏得太深,我不知道他說的哪一句話才是肺腑之言,不知道他能否如我對他這樣,拋棄一切與我相守。尤其是近日,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變得越來越陌生,用盡心機去算計所有的人,我們的感情是否也在其中?每每想到這里,我都會不寒而栗。」
她揚起睫毛,「君澤,或許我這麼做是過于自私,因為我也利用了你對我的感情,我想在你這里求得一方安全溫暖的棲身之所。如果你覺得我這樣做過于卑劣,你現在就可以選擇休了我,或者,在日後的幾十年,讓我做一個好的妻子來彌補我之前所有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