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二少 第18頁

「伯父,好久不見了。」他先開口的對象卻是她父親。

夏宜修忙回答,「行歌啊,難得你會來。」

不知為何,即使行歌笑得優雅美麗,他每次看到卻是深深的不安和心寒,彷佛在行歌的笑容背後總有某種讓他害怕的東西。

「伯父可否稍讓一步?我有話要單獨和初舞說。」行歌非常謙遜有禮地問話,但是那眼神和氣勢卻明顯不是相詢,而是高高在上的下令。

夏宜修心頭的不安擴大,看了眼女兒,她的表情卻淡得看不出情緒,對他點點頭,「爹不是還有公務在身?你先去忙吧。」

于是,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行歌對那名侍女也微微一笑,「麻煩姑娘到偏房等候。」

侍女幾曾見過這樣優雅俊麗的公子?又何曾听過這樣美妙悅耳的聲音?臉色紅透,踮著小碎步跑掉了。

反手關門,行歌熾熱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初舞──她的臉上一片寧靜,如湖水無波,清澈見底。

「好久沒見妳著女裝了,果然和我記憶中一樣的嫵媚。」

他微笑著贊美,慢步走向她。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妳時,妳盤著雙髻,眼楮骨碌碌地轉著,漂亮得好象畫中之人。那時我就在想,等有一天妳長大了,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傾城傾國。」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她仍舊淡淡地望著他,「我是將要出嫁的人了,不便與夫君以外的男人單獨見面,以後公子要見我請先讓下人通傳一聲,在外面的大廳說話比較好。」

「以後?以後不需要這些繁文縟節了。」他始終環抱在胸前的手垂落下來,抖開一個卷軸,「還記得這幅畫嗎?」

初舞的眸光一閃,「這是……你的『子夜梨花圖』。」

他揚眉,「是我畫的,畫中的人是誰,妳看不出?」

「你曾說過,畫中有你一個極為珍惜的人。」明眸凝在畫上,忽然她明白了──那婆娑舞動的樹枝和那片清幽明亮的月光,難道都是在說……她?

「妳已經看懂了,是嗎?」他的眸子亮如星、烈如火。「妳怪我從不肯對妳明言,但是十年前我已經把心捧給妳看,只是妳沒有看懂。這幅畫,我不肯送給妳,是因為我要將妳的身影刻在我的心上,留在我的身邊。」

「我不信。」她的目光迷離,「你不是這樣多情的人。」

依稀彷佛回到十年前,那時她曾說︰「想不到霧影公子還是個多情的人呢。」

「多情自古空余恨,我但願自己是個無情人。」記憶中他的回答與此刻說的話相重疊,連那黯然神傷的神情都分毫不差。

輕輕握住她的手,行歌柔聲說︰「初舞,跟我走吧。」

「走?去哪里?」

「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只要我們能在一起。」

初舞酸澀地笑,「永遠跟在你的身邊,永遠只做你身後的影子?永遠只做行歌的初舞?」

「做我的初舞,不好嗎?這十年里,我們不都是這樣一起過的?」

他的手輕輕環住她的腰,將她摟進懷中,灼熱的唇落在她的耳垂上,吹吐著撩人的熱氣。

「初舞,妳的心中真能忘記我,視我如不見?妳真的可以安心地躺在君澤的懷里,曲意承歡?」

靶覺到懷中的她在輕輕顫抖,他的唇角流露出難以察覺的淺笑,低垂下頭,小心地含住她的耳垂,啃咬著她雪白的脖頸,一點點地挪移,直到雙唇相踫,那如潮水烈火一般的浪潮驟然席卷了彼此的全身。

初舞的心彷佛都被他的熱吻穿透。十年中,即使曾經相依相偎,即使曾經攜手並肩,他與她始終以禮相持,沒有過任何過分的親密舉動。

怎麼也想不到,走入絕境之時,他會吻她。

他熱烈而深切的吻讓她無法躲避,或許是期待了太久,即使以為自己可以做到無動于衷,視同陌路,當這一刻到來的時候,她依然會忍不住沉湎于其中。

不知道他的吻到底糾纏了多久,直到最後她的雙腳都已無法站立,他托住她的腰,手指摩挲著她滾燙的唇,悅耳的音色中還有一絲古怪的笑意,「這樣單純善良的妳,還能接受君澤對妳的嗎?當他環抱住妳的時候,妳會像剛才與我那樣,與他抵死纏綿嗎?」

猝然,他松開手,退開幾步。「這樣冰冷的世界里,妳我只有像剛才那樣擁抱取暖才可以生存。初舞,妳能否認剛才的一切不是出自妳的真心?妳能允許自己面對君澤時,還同床異夢地思念著別的男人?」

她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不是因為身體的寒冷,而是心冷,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重重敲在她的心上,揪起了她的罪惡感。

即將與君澤成婚之前,她居然讓自己投進行歌的懷抱,還不守婦道地與他……她還有什麼顏面去見君澤。

「承認吧,初舞,妳只可能是我的,也只能與我在一起,無論時間,無論生死。」

那清冷的,猶如魔音一樣的宣告,讓她忍無可忍地用雙手捂住了耳朵。

「你走吧,求你,走吧!別再來煩我了,行歌。為什麼你不讓我平靜地生活?為什麼你要讓我痛苦心碎才滿意?」

行歌用力拉下她的手,靜靜地,一個字、一個字對她念出,「我最不想傷的人是妳,而妳在答應嫁給君澤的時候就已經傷了我,一個受傷的人,要怎樣做才能自保?」

她怔怔地看著他,彷佛听不懂他的話。

「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更重地去傷害別人。」他將那幅畫塞進她手中,「初舞,我也不想讓我們彼此傷害,我更不想傷害君澤和王爺,所以,請跟我走。」

初舞的嘴唇顫抖,眼眸中盈盈閃爍的全是淚光。

行歌彷佛等了上千年之久,才看到她的唇輕輕開闔,只吐出一個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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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王獨子的大婚震動京城,連聖上都提前送來了賀禮,將吳王楚天君的威望聲名提高到了極致。

熱熱鬧鬧的場面在王府中很久沒看到了,雖然吳王每年的壽誕都會有不少賓客上門,但是近幾年吳王放出話來,總推說身體不適,減少了會客的人數,所以壽宴也顯得冷清了一些。

但是君澤的這次大婚不同,不僅震動了京城的富賈豪紳,重臣親貴,邊陲小柄都派人專程送來賀禮,意圖在這一天能博得吳王的歡心。

然而,就在這片熱鬧聲中,卻有幾個人顯得愁眉不展,心不在焉。

第一個,就是吳王。

自從行歌與他攤牌之後,一連數日都看不到行歌的影子,他派人去找,只得到回報說行歌不在踏歌別館,無人知道他的去向。

以吳王對行歌的了解,的確相信他所說的話,也就是他想得到的,從來沒有得不到手的話。

而君澤那天晚上與行歌到底談了什麼他並不清楚,只知君澤在回來之後,長長地慨嘆了一句,「父親不該將行歌的身世瞞我,更不該讓他獨自一人到江湖上去漂泊,這對他來說太不公平。」

吳王震動不已,「你不介意?」

「我怎麼會介意多一個手足相親的兄弟呢?」君澤微微蹙眉,「父親,他已經孤苦了二十多年,如果我再……」

話未說完,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願意說下去了,但是王爺分明感覺到他後面所要提的是關于初舞的事情。

一個女人,居然牽住了兩個兒子的心。于是吳王破天荒親自到夏府去了一趟。

支開了驚喜惶恐的夏宜修,他瞪著初舞,直截了當地問︰「妳的心中到底是想嫁給君澤,還是惦著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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