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哥關心,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他做了個讓座的手勢,但是腳步還是有些遲緩,一看就是傷勢作怪。
太子一笑,擺手讓御醫送上個藥瓶。「這是父皇賜給我的萬金丹,據說可以活絡血脈,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我想對二弟的傷勢應該是大大的有好處的,所以特意給你帶過來。這種藥因為珍貴,所以國內普通人都看不到,大概二弟也未必見過吧?」
太子那副洋洋得意,高高在上的架式讓二皇子怎麼听怎麼覺得別扭,似乎他不是來探望自己,而是來示威他太子身份的。
于是哼了聲︰「今天在校場內還真沒想到大哥對我這麼關心,兄弟還以為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得罪了大哥,所以才讓您出手這麼重。」
「刀劍無眼而已,也怪我勝負心太重,沒顧慮到別的。二弟可千萬別生氣。」
兩人正說話,只听外面有嬌花軟語之聲傳來︰「表哥,你怎麼不好好坐著休息,又站起來干什麼?傷口會疼的。」
太子眼前一亮,只見從門外娉婷婀娜地走來一個紅衣少女,門外滿園的鮮花也不及她的容貌鮮妍明媚,合院的花香也不及她的氣質淡雅宜人。
「秋水表妹。」太子率先站起,笑盈盈地。
紅衣少女瞪了他一眼,「太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了。」這幾句話說得不陰不陽,一听就不是出自真心。
太子身後的人個個都變了臉色,這鳳國上下,除了鳳皇之外,誰敢對太子如此無禮?但是太子卻不以為忤,和顏悅色的問道︰「秋水表妹在這里住得還習慣麼?缺什麼少什麼?我已經吩咐內廷長官,無論缺什麼,只要吩咐他們一聲,他們就會給你辦得妥妥當當。」
他又擺擺手,自有下人送來糕果點心,「這是宮內不大常吃的一些小點心,內廷的娘娘們都說太甜不大喜歡,不過我有幾個妹妹愛得要死,我看你的年紀和她們差不多,這里的娘娘都是口味淡的人,大概不會讓御廚房做這個,所以帶來給你嘗嘗。」
他又從後面那個下人手里拿起一個陀螺,「這個東西,秋水妹妹會玩麼?」
秋水的臉上煥發出動人的神采︰「是陀螺?宮內怎麼會有這個?」
「宮里的女孩子家都不會玩這個。我是听說皇貴妃原是湘南人士,那里的女孩子听說最愛玩這個,就叫人找了一個來。」他靠近過來,悄聲在她耳邊說︰「宮內娘娘們都是宮規嚴謹,若是想玩了,就去我那里坐坐,我再幫你找幾個姐妹來一塊兒玩,豈不熱鬧?」
秋水終于轉顏為笑︰「真的?」
「‘君’無戲言。」太子幽然一笑,又對干坐在旁邊許久的二皇子問道︰「二弟應該也同意吧?」
「大哥想得這麼周全,我能說什麼。」二皇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小弟也要去換衣服,先告辭了。」
「表哥,我送你回房。」秋水依舊攙扶著他,一步步走入內宮其他庭院之中。
太子目送他們走遠後,方才轉身。
春色滿園,本是生機昂然的景色,只是在他們走過之後,卻無端飄落一些花瓣。
非是群芳凋謝之時,此時落花絕非吉兆——
靈光寂滅,檀香雙手合十,前塵過往盡收于掌中。
那是鳳玄鈞情孽的起源,秋水表妹應該就是老夫人口中的「秋兒」,而那位老夫人想來就是秋水的母親,鳳玄鈞的姨母了。
見到他的過往,檀香反倒寬慰下來。原來他也並非石頭一塊,只是這樣的情孽深種,要用什麼辦法才能解開他的心結,使這灘死水再興微瀾?
一個人的力量到底渺小,她想起古靈精怪的朋友綠腰,或許那小妖精會有什麼奇思妙想?
結果她卻白跑一趟。綠腰並不在自己家中,掐指一算,原來她又去糾纏鳳玄澈了。
于是她又想起嫵媚,如今嫵媚已做了皇後,或許可以幫她。
皇宮內,宮女眾多。嫵媚身處眾人之中讓她始終找不到單獨說話的機會。
直到夜間所有人都退到寢宮之外,檀香才悠悠開口︰「妹妹真是好睡啊。」
嫵媚從床上坐起,驚訝地笑道︰「我早覺得今天宮內有股奇異的靈氣飄來飄去,就是不知道誰來了。姐姐怎麼會到這里來?」
「來找你幫個忙。」她露出身形,一張素淨如水的面孔,不同于嫵媚的絕艷和綠腰的嬌俏,最多也只是清秀而已,卻隱隱透著端莊淡雅的聖潔之氣。
「什麼忙?姐姐但說無妨。」嫵媚拉著她的手。
「鳳玄鈞,你對那個人可有了解?」
「鳳玄鈞?」嫵媚想了想,「他很少入宮來,我只知道他和玄楓的感情很好,為人剛硬正直,是個好人。」
「我想見他一面,你可知道用什麼辦法最好?」
嫵媚沉思片刻,笑道︰「對了,听說後天他要出城返回邊境,到時候宮內要為他召開宴席,你若想見他,那個時候最好。只是不知道你要用什麼身份見他?」
檀香微一沉吟,「就算是……醫者吧。」
鳳宮盛宴,滿殿高朋皆在。鳳玄楓親自從王座上走下來,舉杯到鳳玄鈞的面前,「二哥,多謝你這些年來為邊關之事操勞辛苦,兄弟敬你一杯。」
「陛下太客氣了。為國盡忠是我的本分,干!」雙杯踫撞,滿殿笑聲連連。
鳳玄鈞斜眼瞥見身邊那個久坐不語鳳玄城,又斟滿一杯,走到他桌前,說道︰「五弟,這皇城我常年不在,你四哥又總是雲游在外,大哥病倒,可以幫助陛下的兄弟只剩下你了,二哥也敬你一杯,希望兄弟齊心,合力斷金。」
這一下倒是出乎所有賓客的意料,連鳳玄楓都有些吃驚。
所有人都知道當年大太子鳳玄煜和鳳玄鈞不和,鳳玄城是太子那一派的,向來與鳳玄鈞唇槍舌劍,互不相讓,今天鳳玄鈞居然會當眾主動講和,實屬不易。
鳳玄楓也走過來,「五弟,二哥敬的酒可是很難喝到的哦。」
鳳玄城滿月復五味雜陳,猶豫再三還是接過杯子,說了聲︰「多謝二哥。」
無論心里怎麼不舒服,這杯酒下了肚之後,表面上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針鋒相對了吧。
這一場宴席直喝到月上柳梢頭,鳳玄楓說︰「明天二哥還要遠行,不宜再喝了,眼看已經夜深,二哥今天就在宮內休息,別回王府了吧,我還有些話要和你聊。」
鳳玄鈞雖然酒量不錯,不過今天也真的是多喝了一點,見鳳玄楓說還有話要私下談,就吩咐手下回王府告知老夫人,今夜他要留宿在宮內。
已是酒盡月殘時分。
鳳玄楓在御花園中負著手,面對朗朗月色,感慨道︰「好多年沒有和二哥一起賞月了,記得最後一次和二哥傾心交談還是在三年前。自那之後每次見到二哥,你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我們兄弟這樣聚少離多的日子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玄鈞笑道︰「三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起來?我記得你不是這樣的人啊。」
「我是為二哥寂寞。」玄楓問道︰「這麼多年,二哥就沒有想過找一位紅顏知己,共度一生嗎?」
「啊,我明白了,你是自己成親還嫌不夠,也要給我做媒。」鳳玄鈞嘿嘿冷笑,「算了吧,世上能有幾個女人配得上‘紅顏知己’這四個字。說起來,你還不是娶了一個妖精。」
鳳玄楓淡然笑道︰「是妖精還是人,要看各自的緣分。如果二哥的緣分也是個妖精,二哥要不要?」
「少胡扯了。這就是你要給我談的正事?早知道這麼無聊,我就回府睡大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