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烈焰 第4頁

沒有問他的姓名,不知道他的來歷,沒有任何觸及心靈的交談。擦肩而過的相遇,轉瞬分離。她從不知道這個男人會為她今後的生活帶來什麼樣的腥風血雨,更不知道她的一生都會與這個人痴纏不休。

時間遠去,三年後,只有那一天的海風還留在心頭,淡淡的吹著……

三年後,北陵東野境交之處。

蕭寒聲看著兩國的界碑,看著上面刻著的幾個大字。

以石為界,北為北陵,東為東野。

盤石一樣的界碑,和流雲般的國土。

蕭寒聲慘笑著回首對妹妹說︰「從今日起,沒有北陵了。」

蕭寒意茫然的看著身後的北陵,她出生成長的地方已被那個人所佔據。那一劍不知傷他多重?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無論是誰,她只知道,那人是她的敵人。亡國之恨如附骨之毒糾結在血液里,那人的臉在淡化了三年後驟然變得清楚分明。

若他未死,他們必定還會有重逢的一天,她發誓!而那一天必然就是他和她兩人中一人的死期。

第二章斷鴻零雁

蕭寒意見到東野蘭時,可以用「眼前一亮」來形容她當下的心情。

這個看上去孱弱俊逸的青年,竟然就是權傾東野,讓鄰國聞之色變的攝政王東野蘭?!

她知道自己和哥哥現在的樣子可說是狼狽至極。一路上不斷和赤多兵交戰,馬不停蹄的趕到東都,滿身征塵,還帶著滿腔的悲憤,就像是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怨鬼。所以當他們面對東野蘭時,在氣勢上已經輸了。

然而東野蘭溫和的聲音,卻像一片暖陽輕輕籠罩在他們兄妹傷痕累累的心上。

「不遠千里將兩位請到東野,請恕我不能起身相迎。」

蕭寒聲注意到他始終坐在輪椅上,但即使他是個殘疾之人,依然清俊飄逸,氣度儒雅從容得讓人嫉妒。被他與自己這天差地別的處境所刺激,蕭寒聲一開口的語氣並非如他自己所想的溫和,「東野第一臣,海外四國第一臣,沒想到你竟然已經殘廢了。」

對于他語氣中的尖酸刻薄,東野蘭僅是淡然一笑,「不錯,我已是個半廢之人。但人怕的不是廢在身,而是廢在心。」

這犀利的言詞讓兄妹兩人都是一震。蕭寒聲點點頭,「好,一句話便可看穿人心,東野蘭不愧是東野蘭。」他看向靜靜無言的蕭寒意,問︰「小妹,我們是否可以將自己的性命交到這個人的手上?」

蕭寒意在心底輕嘆,如今他們可還有第二條路走嗎?「你明知道,我們已經別無選擇。」

東野蘭自信地說道︰「兩位可以放心,我會將你們安置在絕對安全的地方,絕不讓赤多族有機可乘。」

提到赤多,蕭寒意臉色慘變,那名神秘男子中劍流血的樣子如鬼魅一樣始終纏繞在她眼前。她暗暗甩頭,想甩去那個黑影,口氣陰冷,「從鬼門關前走過一遭的人已不會怕死。就是赤多練現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躲避。滅國之仇,我定會向赤多練討回!」

赤多練,赤多族的族長,真名赤多焰,練為王稱。據說此人手段殘忍凶狠,兩年前殺了自己的親兄弟才登上族長之位。此次對于北陵出兵來勢凶猛,所到之地如潮水一般席卷一切,相信在北陵滅亡之後,赤多練也會是東野、南黎、西涼的心月復大患。

東野蘭沒有立刻提及國事,對引兩人進來的利刃問︰「兩位貴客的住殿可都準備好了?」

「是的王爺,按您的吩咐都已經備好了。」

東野蘭又對兩人道︰「那請太子公主先去休息吧,我這里還有些奏折要看,明日再與兩位詳談。」

蕭寒意視自己為亡國之人,盡避對方說得客氣,也沒指望他們兄妹能被用多尊貴的禮節對待。但沒想到一進西宮的大門她就愣住了。

門口三五株玉梨花正值盛開之季,雪一樣的白色漫進眼里,明眸一閃,已有淚光不覺閃動。

即使在滅國那一刻到來的時候她都不曾流淚。但是,這玉梨花正是北陵獨有的花木,見之猶如重返家鄉。

抬眼一看宮門上的牌匾,簡簡單單兩個字--復園。

蕭寒意愣在原地,听到兄長嘆息的聲音。

「人道東野蘭七竅玲瓏,八個心眼。難為他想得這麼周到。」

按園,復國之園,在這里駐留的除了北陵的玉梨花,還有兩位北陵故人。

這一夜,蕭寒聲和蕭寒意在復園之中皆無眠。窗外的風聲和北陵並無二致,但他們距離北陵已有幾百里之遙。

蕭寒意起身走到樓外的花徑上,依稀看到兄長獨自坐在月下,手持一杯酒,呆呆地望著天上明月。

她輕聲走過去,從後面取下兄長手中的酒杯。

蕭寒聲悚然一驚。經歷了這些日子的巨變,他已如驚弓之鳥,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敢信任。猛回頭,乍然看到妹妹的臉,才斂回心神,「睡不著?」他問。

蕭寒意飲干杯中酒,半晌才開口,「這里的月亮好像沒有北陵的圓。」

「是啊。」他輕嘆著。即使心中明白無論在哪里看到的都是同一輪圓月,但月是故鄉明,月是故鄉圓。

見月傷心,猶如睹物思人。現在並非懷故的時候,但他們都不敢入睡,怕在夢中又見到家鄉的山水,家鄉的人事。

于是兩人沒再說一句話,相依而坐,默默對飲直到天明。

在東野小住了十幾天,正逢東野皇後壽宴,蕭氏兄妹也受到了邀請。本來蕭寒意無意前去,但蕭寒聲卻道︰「既然來此作客,也要有客人的風度,不能被東野人輕看了。」

蕭寒意在兄長的鼓勵下,收拾起頹廢的心情,簡單的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長裙,削肩、收腰、長袖,標準的北陵服飾。走到宴會場上,她的出現震動了不少的東野官員。

對于他們兄妹兩人入住按園的事情,在東野宮內已非絕密消息,但甚少有人見過他們。然而蕭寒意的名字卻早已是如雷貫耳。她傾城的美麗,比起北陵的赤霄劍毫不遜色。曾有傳聞說︰若能得蕭寒意一顧,願畢生為奴為僕。

而蕭寒意的目光從進場後,就停在對面那個同樣冷艷的白發女子身上--東野天殺東野雪。

這些天她已經和這個女人見過幾次面,但幾乎沒有說過話。第一次見面,是在東野蘭的住所,剛剛帶軍從西涼撤退的東野雪闖入花園,對東野蘭連番質問。氣勢凌人,讓蕭寒意頗為吃驚,也讓她一眼便看出這個看似無情的女子眼中那份痛苦掙扎的深情。

鮑主愛上了攝政王並不奇怪,像東野蘭那樣的男子,沒有女人會在面對他時不為他動心。但他們畢竟是叔佷關系,怎能相愛?

後來听說東野雪一把火燒了皇宮中的繡坊,燒毀了東野蘭準備成親用的禮服,更讓蕭寒意吃驚。為了掠奪愛情,可以如此不計後果行事嗎?

她曾為東野蘭把脈,得知此人患了一種奇怪的病癥,可能命不久長。這或許也是東野蘭一再閃避東野雪熾烈愛意的原因吧?

她忽然為這兩人涌出一種同情的憐惜。終究會有訣別的一天,而如今的朝夕相處其實對兩人都是一種殘忍。如果換作自己,對這樣一份沒有結果的愛情,她會怎樣?會放手嗎?

她恍惚著想了許多,沒料到東野雪會主動來找他們說話,「兩位也來賀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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