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烈焰 第14頁

「是妳的東西,收好。」他說時一同將手里的東西放到她掌心。

她低頭望去,竟是自己的一條手鏈。記得從北陵逃走時似乎還戴著它,但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丟失的。「怎麼會在你這里?」

「東野雪給我的。」他說,「在絕龍島外。」

蕭寒意略一蹙眉,立刻明白了許多事情。

初到東野更衣之後換下來的隨身物品,竟然會被東野收起,當作驗身的證據。能做這樣事的人只會是東野蘭,那個男人,處處都思慮縝密,實在讓人覺得可怕。四國中難免有些足智多謀的謀士,如南黎的南習文,他也算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但和老辣的東野蘭一比,尚嫌幼稚年輕太多。

這麼說來,赤多焰會追蹤到南黎抓她,也是東野蘭的授意?

她又胡涂了。東野蘭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赤多焰握住她的手,像是猜到她的心事,沉聲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人值得信任,大家無非都在互相利用而已。」

她一震,看著他,故作淡漠的應著,「是啊,就如你我一樣。」

「我現在是妳的丈夫了。」他的語氣中略帶一些古怪的冷硬,抓住她的手腕堅持不肯松開,「妳有沒有愛過誰?」他問,那種嚴肅認真的表情讓蕭寒意看了又想發笑。

「愛過,還是沒愛過,你很在乎嗎?怕我給你戴綠帽子?」

「綠帽子?」她又說了一句自己不懂的俗語,赤多焰沉吟著一頓,「從今夜起,妳就是我名副其實的妻子。赤多語中說,妻子就像自己的手臂,不可分割。」

「但你卻娶了一個注定要把胳膊往外伸的妻子。」她回憶著剛才他的另一張「臉」,回想起那種陰寒的表情,也許不需要她親自動手,赤多焰也會被毀滅,毀于那個號稱是他兄弟的「人」手中。

「妳在想什麼?」他注視著她臉上千變萬化的神色,察覺到她的失神。

「你管太多了。」她勾著唇角。他真以為他能看透她的心嗎?

他沉默下來,靠在床邊看著她,忽然又說︰「妳剛才說要為我迭被鋪床?」

蕭寒意停住游走不定的身形,故作漫不經心的回答,「你終于想睡了嗎?」

「妳大概忘了,今夜是我們的新婚夜。」他的眼中不知何時竟閃爍起一種危險的光芒。

雖然危險,但並不陰寒,這種眼神完完全全屬于他,是赤多焰專有的。每次只要他抓住她,他都不會輕易松手,她覺得他就像是一個在追逐美麗獵物的獵人,不抓住她,讓她馴服,就不肯放棄。

練,你被赤蘿花的美色吸引了,你可能會為它送命的。

赤多摩里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但為什麼這種警告對他來說毫無用處,反而更激起了他體內的熱情。若她真是一朵有毒的赤蘿花呢?

他無聲的用手觸模著她的面頰,她的眼楮依舊冷漠坦然的面對他,毫不退卻,也無羞澀。

如果她肯多柔順一些,如果她的恨意不要表現得那麼明顯,如果她不是這樣冷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當年在海上不曾與她相遇,不曾被她救過……那麼,一切都會不一樣。

他的手指停在她的唇上。原以為會被她推開,但她沒有,僅是用那種淡漠的眼神看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終于被她的眼神激怒,于是他狠狠的吻住她的唇,抵開唇齒,想將自己的怨怒和滿腔矛盾的感情都注入到她的身體里去。

無奈她的血是冷的,全身僵硬如石。在她身上尋不到一絲一毫的熱情。她的眼神甚至還帶著嘲諷的鄙夷,好像他是一個沒有風度的孩子,正在耍無賴。

他的瘋狂漸漸變得無味,因為所有的宣泄根本找不到出口,如同一拳打在半空中,沒有回應,連痛覺都沒有。

「妳,真的不肯愛我嗎?」他喃喃輕語,用的卻是赤多話。雖然是在質問,卻又矛盾的不想讓她听到自己的真心。

有毒的赤蘿花,一旦愛上它,必定為它奉上全部身心才可以解月兌。他彷佛看到自己正一步步地攀登上那個懸崖……

清晨,一縷晨曦蓋住了月輝,蒙醒來的蕭寒意沒有看到赤多焰的身影。昨夜到了最後兩人分房而睡,本以為他會糾纏下去,也不知道在最後時刻自己該如何面對他的索愛,而他竟然先放棄了,這讓她頗為驚訝。

披上一件薄衫,她走到羞月宮門口,把守的士兵再度攔住了她。

「請公主不要再出宮了。」年輕的士兵面對她的麗色依然不敢直視,但口氣堅定勝過以往。

她挑眉問︰「你知道我現在是誰了嗎?」

「知道,您是練的新王妃,但練並沒有下令讓屬下撤離,所以屬下必須堅守職責。」年輕的赤多士兵學乖了,無論如何都不肯讓步。

蕭寒意一笑,笑如春花燦爛。「你不怕我告訴練,然後殺了你嗎?」

「如果練要殺我,我無話可說,但在練沒有下令之前,我不能後退一步。」

執著的少年讓她臉上露出饒富興味的神情。

「妳在這里做什麼?」赤多焰的聲音突然出現,站在士兵身後,手里拿著一個長長的布包。

他瞇著眼楮打量她過于單薄的裝束,神情冷凝。一手解下肩頭的披風,迎風一展,裹住了她的身體。

「回去。」他簡單的下令。

她揚起下巴。「我要在屋外坐一會兒。」

兩人彼此對視,最後赤多焰放棄了堅持,將她拉到一塊陽光最充足的石凳上。

蕭寒意看著他手中那個古怪的布包。「這是什麼?兵器?」看形狀像是一把大刀。

他解開白布,露出來的竟是一把琴。高高的曲頸,瘦小的琴身,要用弓弦才能拉響。

「這是什麼琴?」

「斷腸琴。」他把這三個字念得很慢,雙手將琴架在膝頭,弓弦微扯,琴聲流瀉。

蕭寒意從未听過這種琴音,它帶給人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難怪叫斷腸琴,原來簡簡單單的幾個琴音便可穿心斷腸。

赤多焰完全沉緬于琴聲中,旁若無人的演奏著。悲戚的琴聲穿過雲層,撕開雲霞。美麗的朝陽不知怎的都帶上了一抹悲壯的美,似晚霞般令人心碎。

她越听越覺得心潮翻涌。怎麼回事?她的眼底居然濕潤了?

「別拉了!」她一手按住他。真是可笑,他憑什麼在她面前惺惺作態。斷腸的人應該是她,不是嗎?為了死去的同胞、犧牲的父親,和逝去的美好年華。

「我平時不會拉琴給別人听。」他長吐一口氣,看著她欲言又止。

他的眼神中有某種光彩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心,讓她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此時赤多覺明急步走來。「練!有事稟報!」他說時還瞥了一眼蕭寒意,敵意在他眼中未減更熾,顯然是故意的。他改用蕭寒意听得懂的官話稟報,「南城門前有一些北陵人正在制造暴動,眾位大人請您即刻調兵鎮壓!」

蕭寒意倏然起身,「練,看來你有國事要處理,請便吧!」

赤多焰咬緊牙關,抓起琴,如疾風驟雨般走出去。

「月盈!」蕭寒意叫過她,悄聲命令,「準備好,幫我遮掩一下,我要出宮去看看。」

「公主!」月盈驚呼道︰「這、這太危險了。」

「別無選擇,我不去,會有更多的北陵人流血。」

她走到屋里換衣服,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依舊裹著赤多焰的披風。

在這上頭,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和他的體溫。

她的手指緊緊抓住披風的襟邊,想將披風扯下,但不知道他是怎麼纏繞的,竟將披風裹得死緊,怎麼也無法扯下,她一時情急只好將披風領口扯破才讓自己月兌困。穿上另一件衣服時,她在鼻翼前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屬于赤多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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