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快樂、控不住雀躍,她跳起來撲進他懷里,不停地說︰「謝謝你。」
于是在「月月」之後,他學會第二個詞——「謝謝」。
這天晚上的月亮又圓又大,他馱著徐皎月和兩只白狼爬到懸崖峭壁上。
她沒見過這麼美的月亮,她開心地拉起他的手唱歌跳舞,他被她的快樂感染,圈起嘴巴,對著遠方的大月亮,發出長嘯。
啊——嗚——
他清亮高昂的嗓音在山壁間回響,白狼們也對月長嘯。
然後,遠方不少狼群像是追隨、像是應和,一時間嘯聲此起彼落,在山谷中回蕩。
這兩天溪山村的小孩子被揍得很慘,揍過、打過、罰跪過還不夠,一個個都被關在家里反省面壁。
為啥?調皮咩,平常小打小鬧也就算了,可這回……是害了人哪。
徐家是能夠輕易招惹的嗎?徐閔謙不但是秀才,還是縣試、院試、府試都拿案首的小三元哪,若不是上回鄉試運氣不好,說不定現在已經是舉人老爺啦。
秀才不必納稅,村里不少人家都想攀交情,把自家的田掛在徐閔謙名下,這會兒……你說說,招惹誰不好,竟跑去招惹徐家的小彪女?
徐皎月是黑了些、丑了點,卻也不是能夠隨便欺負的,更別說徐家還有一個長相清秀的福娃呀,凡村里婦人想生兒子,只要求求他、抱抱他,保準能生兒子。
這下子,徐家的福娃兒生氣,誰也不給抱。結果李家媳婦昨兒個生啦,又是女兒,連同這一胎已經整整生五個女兒,夠慘的哪。
已經五天,徐皎月到現在還沒找回來,村長組織村民天天上山,越找心越涼,大家不敢亂說話,可心里多少有譜,這些天都不見蹤影,往後也甭想找到了。
晚餐桌上,姜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家里的氣氛壞極了。
徐陳氏脾氣也不好,雖然不喜歡這個孫女,但好歹是徐家人,總不能莫名其妙就沒了。「福娃,你告訴女乃女乃,月月能找回來不?」
徐皓日皺眉,他不喜歡福娃這個名字,偏偏女乃女乃老愛這麼喊。
他爬下椅子,走到娘身邊抱抱娘。「娘相信日日吧,妹妹會平安回來的。」
「真的嗎?」
「真的真的,娘別哭壞眼楮,妹妹回來會心疼的。」他努力安慰母親。
听孫子這麼說,徐陳氏松口氣。「我說媳婦兒,你就別擔心了,福娃說的話哪次沒準過,快去把碗筷洗洗,早點上床,明兒個還得上山找月月呢。」
姜氏吸吸鼻子、抹掉眼淚,看冷漠的丈夫一眼,心微慌,低著頭把餐桌給整理干淨,在丈夫面前,她總是謹慎。
子時已過,徐皓日睡不著覺,卻怕爹娘擔心,還是熄了燭火假裝上床。
見爹娘屋里也暗下,他悄悄打開門走到院子里,小小的身子被月光拉出長長的影子,他其實……很擔心月月。
是他不好,不該大手大腳把福氣像流水一樣嘩啦啦用出去,害得月月出事卻沒有足夠的福氣,他不確定,僅剩的十三點福氣夠不夠換妹妹平安。
不行,他得再努力才行。
縮著身子,他坐在牆角陰影處打開系統,點出學習專案。
四歲的他已經認得五、六千個字,早就將《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經》、《孝經》全部讀熟,本來想念《孫子兵法》的,可是讀過幾遍,硬沒搞懂意思。
系統大娘說,《孫子兵法》對他這年紀的孩子來說,太艱澀也太無聊。
可是學完《孫子兵法》,就能拿到一千點學習值呢。
先硬記硬背嗎?還是听系統大娘的建議,按部就班先學《論語》?
他打開《論語》簡介。
學完《論語》可以得到四百點學習值,考慮片刻後,皓日想……好吧,先讀這個。
自從跟系統大娘學習後,專注對他們兄妹而言,並不困難。
沒多久他的注意力已經全數投入,讀過注解,他一字一句背得仔細,這時候的他,看在外人眼里只覺得他正在對星空發呆。
一個時辰後,他已經把學而十六則背得滾瓜爛熟,這時——
當!記憶提升一分。學習值增加二十點。
太好了,徐皓日深吸口氣,決定再接再厲,把為政二十四則也背熟。
這時,咿呀——爹娘的房門打開,他爹放輕腳步從屋里走出來。
這麼晚了,爹還沒睡?他也擔心月月,睡不著覺嗎?原來爹不是冷漠啊。
就在皓日想喊爹時,卻發現徐閔謙快步走出家門。
皓日沒有想太多,直覺跟在徐閔謙身後,徐閔謙走得飛快,風吹,裙袂飄起。
他朝村子後方走去,那里是一片片農田,很少住戶,田地再過去是座高山。
山上有野獸且地勢高聳,而溪山村土地肥沃,幾乎沒有獵戶,因此沒有人會把房子蓋在山上。然而那里還是有一戶人家,據村里長輩說,那個男人是在三、四年前搬過來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從不與村人往來,不種田、不做買賣,至于靠什麼過日子就沒人曉得了。
不知姓名,不曾交流溝通,從此村中百姓便以「那個人」稱呼對方。
有人在私底下傳言,說「那個人」長得像惡鬼,專門喜歡吃小孩,不听話的孩子敢靠近,就別想回家。
月月剛丟掉的時候,有人懷疑會不會是被「那個人」吃掉了?還有村民已經拿起斧頭準備去要人,最後是張家的阿旺受不了良心譴責,才說出月月被他們騙到後山的事。
林子里很黑,徐皓日悄悄跟在徐閔謙身後,他有弄出聲音,但許是徐閔謙太慌張,根本沒听見。
爹爹認為月月被「那個人」抓走嗎?可是阿旺已經說得很清楚啊,跟「那個人」沒有關系的呀。徐皓日小小的腦袋想不透,只能一路跟在後頭。
徐閔謙敲開「那個人」的大門,不久燈燭亮起。
「那個人」把爹引進家門了。徐皓日悄悄走到窗下,傾听兩人對話。
听著听著,雙眼倏地瞠大,他用力捂著嘴巴,面露驚恐。
第二章 詐賭也能得好評(1)
熙和十六年。
南方諸國不平靜,皇帝著三皇子蕭承陽領軍兩萬前往平亂,大軍先行、糧草壓後,第二日駐扎在京城外八十里的錦州。
營帳里,蕭承陽看著在臉上涂涂抹抹的蕭夜,臉上不帶表情。
他們同姓蕭,卻不是兄弟。
蕭承陽從人牙子手里買下蕭夜的時候,他八歲,而蕭夜只有六歲。
為什麼會買下他,因為……因為錢不夠。
蕭承陽雖然是皇子,卻不受父皇喜愛,六歲之前的他連話都不會說,這樣的皇子不會是任何人的威脅,因此在後宮,他是種接近不存在的存在。
漠視、孤立,他的地位甚至比老太監、宮女都低,那時候連話都沒學全的皇子公主都先學會欺負他。
直到他被欺負狠了,將備受寵愛的四皇子蕭承業一把高舉過頂,丟進御花園的池子里。
那是個冬雪初融的時節,蕭承業不過在水里泡了片刻便高燒不退,險些要了性命,而蕭承陽被宮衛用長槍壓著,在雪地里整整跪三個時辰。
八歲的孩子怎麼能熬過這樣的折磨?但他熬過來了,蕭承陽沒有昏倒,筆直的身軀、桀驁的表情,面對父皇時,那雙狼似的雙眼中透出狠戾。
那是對皇帝大不敬,是打死不屈的不馴,但皇帝沒有發話,誰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御書房里針落可聞,父子就這樣隔著重重宮衛,雙雙對峙。
所有人都認為他會被皇帝降罪,但蕭承陽銳利的目光卻看見父皇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當時年紀太小無法理解其意,現在懂了,那是欣賞、是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