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火把賭坊給燒了。」
「你敢!」
「這天底下就沒有我趙文清不敢的事兒。」
趙擎氣瘋了,他這樣聰明絕頂的人怎會生出這種蠢貨?老天是有多看他不順眼?「來人!把少爺給我綁進去,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他出門!」
趙文清錯愕。
啥?不為他出頭,還要綁他?那家賭坊是給了爹多少好處哪?可給再多,能比「花香滿園」還多嗎?張嬤嬤得罪他,還不是一樣要親自把柳絲兒送到他床上,伺候得他滿意了才放人?
趙文清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的轎子離開家門,幾個下人涌上來要綁他進府。
他怒目瞪去。「誰敢踫我!」
這一嗓子,果然沒人敢上前。
話說完,高源立刻上前扶起他往府里走。
斑源是他上個月買回來的小廝,十五、六歲上下,眉清目秀的,嘴巴甜、懂一點武功,他剛來不久就把趙文清身邊的大昂、大舉給取代掉。
看見高源,趙文清滿肚子火氣,伸腿往他踹去,怒罵︰「爺被人打的時候,你去了哪里?」
斑源陪笑,「爺忘記了,您讓奴才去知會張嬤嬤,今晚別讓柳絲兒接客,等著好好伺候爺,奴才回到喜從天降,就看見爺……爺真不出門了嗎?柳姑娘心里不知道怎麼盼著呢。」
想到柳絲兒柔若無骨的身子,他身上某處硬了起來,可……爹禁他的足,怎麼去啊?
皺皺眉頭,想到柳絲兒紅女敕的小嘴唇,他有些禁不住。
瞄一眼身後還跟著的下人們,他壓低聲音問︰「你能把爺給弄出去嗎?」
斑源抿唇一笑,正愁找不到機會呢。「這倒不難,府里一、二十個武功高強的長隨都不在,只是爺的銀子全輸光了,柳姑娘那里豈是兩手空空能進得去的地方?」
「你去帳房支三千兩。」
「爺說笑了,上回小的去支錢,帳房說得清清楚楚,往後爺一個月不得支超過五千兩,而爺這個月……」
「爹是怎麼回事?要錢不給錢,要他撐腰也不給撐,吃錯藥了嗎?」
斑源輕哼一聲,不滿道︰「老爺肯定想把錢給那一邊。」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恰恰讓趙文清听見,他問︰「那一邊?哪一邊?把話給爺說清楚。」
斑源听見他揚聲說話,急得跳腳,連忙捂住趙文清嘴巴,壓低聲音輕道︰「少爺,您甭害奴才了,您這樣嚷嚷,奴才會沒命的。先回房吧,奴才再一一稟報。」
見他嚇成這樣,事情很大嗎?
趙文清凝眉,看一眼跟在身後的其他下人,道︰「都退下,爺自己回去。」
幾個下人面面相覷,心想府里侍衛那麼多,爺的身子又碩壯不靈活,應該是逃不出門的吧。
這樣一想,便躬身為禮,乖乖退下去。
直到人全部走光,趙文清才道︰「把話說清楚。」
「少爺,老爺在外頭有新夫人啦,听說新夫人剛生下兒子,現在少爺已經不是老爺唯一的兒子,要是少爺再不乖乖上進,好好考出個功名,老爺恐怕是要偏到那一邊……」
這還得了!「唯一」兩個字始終是趙文清的倚仗,二十幾年來,娘在後院使多少辦氣才讓那群鶯鶯燕燕斷了念,這會兒……爹是另闢蹊徑哪。
「人在哪兒?」
「在銀杏胡同,朱紅色大門那家,听說是五進宅子,伺候的下人足足有上百人呢,足見老爺對她極寵愛。」
一個小小外室竟敢住那麼大的宅子,還用上百人伺候,說不定吃穿用度比他們這邊還好,怎麼能行?他爹的,全是他的,怎能花在旁人身上?
趙文清暴怒,大步往娘親院子跑去。
看著他肥碩的身軀快步往前,頗有幾分喜感,高源微微一笑,追上前。
「少爺,您做啥啊?」高源急道。
「我去告訴娘,讓娘抓狐狸精去!」
「少爺,抓不了的啦,您別害夫人了。」
「為哈抓不了?」
「爺沒發現嗎,府里那群武功高強的長隨通通不在?許是派到那邊保護新夫人和小少爺了。」
「什麼新夫人、小少爺?趙家的少爺,就我一個!」他瞪高源一眼,繼續邁開肥腿往前進。
不多久功夫,趙夫人召集滿府奴才僕婦,直奔銀杏胡同。
趙夫人是戶部侍郎章勤的嫡女,趙擎之所以能和四皇子搭上線,負責為蕭承業在杞州搜刮財物,全因為趙夫人。
趙擎為人圓融,看似左右逢源,其實是性格狡詐、處處討好,他能一路走到如今,不得不說趙夫人厥功甚偉。
不管是家里大小事或與蕭承業的聯系,幾乎是趙夫人一手張羅,趙擎搜刮的民脂民膏也是趙夫人經的手,因此高源數度潛入趙擎書房,始終一無所獲。
趙夫人身邊服侍的至少有三十人以上,她們把趙夫人的院落守個滴水不漏,鐵桶似的,要在那麼多的娘子軍眼皮底下不知不覺行事,根不可能。
這會兒鬧騰起來,高源才有可乘之機。
趙夫人方方面面都掌控得很好,尤其在子嗣上頭,寧可錯殺一百也不願放過一個,這會兒外室都有兒子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平日里指揮有度的趙夫人,這會兒亂了章法,為對付被撥過去保護外室那些武功高強的長隨,府里只留下幾個老弱婦孺,其他人全跟著出門去,聲勢浩浩蕩蕩。
斑源一聲嘯響,幾名黑衣人從牆外跳進趙府。
他們順利潛進趙夫人屋里,快手快腳倒騰著,細細的鐵絲往匙孔里插進去,咚!鎖彈開。
一個個箱籠,就這樣被打開。
不多久有人道︰「找到帳冊了。」
斑源快步過去,看到屬下找到的帳冊,有一整箱呢,只不過……明明是貪污帳冊,可上面記的卻是糖二十文、三百斤、大豆八文、九百斤……
不對,一看就有問題,誰會天天買大豆、棉花、米、糧、糖?趙家又不經商。
這樣的帳冊不能成為證據,在迅速翻過幾十本帳冊,確定全是這種記法之後,高源懊惱極了。
不多久,有人找到信件。
可這信件和帳冊一樣教人憋悶,信里討論天氣、討論生活日常……但怎麼可能哪,堂堂四皇子會和一個五品知府討論日常瑣事?
況且,這麼「普通」的信件,又怎會仔細按著日期排列整齊?
猶豫半晌,還是決定把所有的帳冊,連同信件、房契地契銀票全部洗劫一空,反正現在趙府只剩下老弱婦孺。
一聲令下,轉眼功夫,黑衣人把布疋扯成數條布巾,將能帶得走的全往里頭塞,屋里一副被大盜摧殘過的模樣。
「撤!」高源道。
待黑衣人們一個個跳出窗外,他看屋里一眼,忍不住搖頭。
唉,真真是太沒家教、太沒禮貌,侵門踏戶的還把人家里弄得這麼亂,事情要是傳出去,會壞了名聲。
不行,得描補描補……
太陽尚未偏西,屋里尚未燃起燈燭,但法律沒有規定只有夜黑風高才能殺人放火,于是高源從懷里拿出火褶子點起蠟燭,然後……點火……
原該領軍前往嶺南消滅蠻邦的三皇子蕭承陽,怎會到杞州來?
接到四皇子的密信時,趙擎措手不及亂了手腳,但杞州終究是他的地盤,再亂,他也能在最快的時間內掌握線索。
四皇子一再交代,三皇子是堅定不移的太子黨,他們在杞州的事兒萬萬不可漏了餡,四皇子還說,若是能讓三皇子出大紕漏,將他順順當當除去,日後行事會輕省得多。
因此一听到有人舉報說三皇子蕭承陽在靜方園出入,他連拜帖都沒遞就直接上門。
別怪他心急,眼前可是個大好機會,奉旨前往嶺南的蕭承陽卻跑到杞州,這是公然抗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