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向槐拒絕,禮貌但堅定地拂開那只軟女敕的小手。
「可是我想……」
「這世界不是妳想怎樣,就可以怎樣的。」向槐打斷她。「進去吧,吃過飯好好待在家里,不準偷溜出去,我會請吳太太看著妳。」
吳太太是宋家多年的管家,在向槐的要求下,最近還成為宵禁的另一位嚴格執行者。奇怪,向槐就是有這樣的能力,讓每個人都听命于他。
宋紜珊淡粉紅色的水亮小嘴嘟了起來,「可是我不知道晚上要干什麼,現在才五點!」
宋家有著全套的娛樂視听設備,從電漿電視、碟影機、昂貴音響到最先進的電腦、電視游樂器,一應俱全,向槐並不同情氣嘟嘟的身旁人兒。
「下車。」他簡潔地說︰「妳一定找得到事情做。」
「誰說的!我根本不知道可以做什麼!一個人待在家里好無聊……」
「小姐。」向槐的嗓音壓低了,不帶一絲感情,「妳在家做什麼,無聊不無聊……我並不關心。晚安。」
下了車,宋紜珊站在厚重堅固的暗色大門外,目送向槐的車子離去。
甜蜜的小臉,又被濃濃的落寞與寂寥給佔領。
沒有人看見她此刻的模樣。
就算看見了,像向槐說的,也不關心。
爸爸忙,媽媽忙,其他人呢,都認為她什麼都有了,生活中應該一點憂慮都沒有。掛心的事情,最多就是今年流行的服飾和顏色、零用錢、男朋友……她甚至沒有功課的壓力。
反正,她就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頭腦簡單,個性單純到幼稚、淺薄。
仰起頭,她用力眨了眨眼,試圖眨去那突來的酸澀感。還透亮的天色、猶有余威的太陽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這個夏天好長、好長,彷佛沒有盡頭。
第二章
「最近怎麼樣?」含笑的女聲帶點調侃,好奇地問。「讓我這樣問好了,這個禮拜內……你想掐死小表幾次?」
向槐哼了一聲,低頭看菜單,沒有回答。
「真有職業道德,不隨便批評老板。」面前女子還是笑吟吟的,似乎對他的冷調反應習以為常。「不過,就算小表不討人喜歡,你也不能否認,這工作還不錯吧?」
「哪里不錯?」總算有點回應了。向槐抬頭,瞄她一眼。
「薪水加倍,不用打卡上下班,還配高級房車……」
「可是我今天才剛被叫『看門狗』。」向槐打斷她。
坐在他對面,一頭烏黑直發披到肩上,鵝蛋臉配上柳眉和笑起來彎彎的杏兒眼……靳水馨素淨得幾乎像個大學生,此刻她眉眼間帶著濃濃的調侃味。
「好大的膽子,誰敢叫你看門狗?宋紜珊?」靳水馨挑了挑眉,故意打量一下面前表情嚴肅的俊美男子,「沒關系,我想她就算說你是狗,她一定也是指像K9警那種凶猛大型犬,不是白白蓬蓬像棉花糖那樣的貴賓狗……」
「水馨。」向槐再度打斷她。「妳不用這麼幸災樂禍,不是宋紜珊講的。」
紜珊雖然驕縱、浪費、沒常識……缺點車載斗量,不過,向槐也承認,她從來不曾出口傷人,那個女孩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刻薄的氣息。
「哦?那會是誰?」
向槐搖搖頭,不願多說。「沒什麼好講的,不是什麼重要人物。要不要點餐了?想吃什麼?」
周末晚上通常是他們約會的時間,不過,最近因為向槐接了額外的工作--那工作,有個滿好听的名字,叫宋紜珊--他們見面的機會變少了。
在接這工作之前,向槐征詢過靳水馨的意見。不過,因為是靳伯伯親自打電話找向槐,希望他能幫忙的,所以靳水馨雖然不太樂意,卻也只能勉強同意。
誰能大方接受男友去擔任一個年輕可愛小妹妹的貼身保鏢?
如果這位小妹妹還毫不掩飾地表達出對自己男友的仰慕與崇拜--根本就是火上加油!
所以,真的不能怪靳水馨偶爾的尖銳與不悅……
「明天有空嗎?」用完餐,靳水馨正在品嘗香濃咖啡之際,閑閑地又提起,「還是又要二十四小時待命,隨時等小表打電話給你?」
向槐這次皺眉了,不再面無表情,他把手中餐巾擱在桌面。
「水馨,如果妳對我這個工作如此不滿意,一開始就該講清楚。不然,不要用這種口氣說話。」
「我能說什麼?」靳水馨托著腮,清秀臉蛋上,笑意漸漸顯得勉強。「是我爸的意思,宋先生又算是我爸的老板……我們能說不嗎?」
靳伯伯主持的保全公司,隸屬于財大勢大的顏氏財團,也就是宋紜珊的外公家。宋紜珊的父親目前在財團里擔任要職,保全公司便在宋總的事業範圍之內。
幾個月前,幾次針對顏氏的威脅及綁架勒贖未遂事件,讓家族上下都非常緊張,顏氏大家長下令,要自家的保全公司全面提高警戒,從上到下,從董事長到家族成員,統統配有貼身保全人員。
夏天回台灣度假的宋紜珊,當然也不能例外,這就是為什麼向槐會被征召的原因。
「既然妳知道這是推不掉的工作,就不用這麼不愉快。」向槐還是濃眉略鎖,很嚴肅地盯著靳水馨。
「我有什麼權利不愉快?」靳水馨雖然這樣說,但卻明明白白把不悅表露在臉上。「有錢人的世界,不是我們能批評的。只要有錢,什麼都合理。就算大小姐她要半夜三點打電話找你,你也得乖乖的接,不是嗎?」
向槐知道靳水馨還為了上個禮拜的事件在生氣。宋紜珊被朋友說動,晚上偷溜出去夜店玩樂,結果遇到臨檢,半夜兩點多,一通電話,硬生生把向槐叫到警察局去,當時在他身邊的靳水馨,怎樣也無法原諒宋紜珊。
不管是不是工作,靳水馨有著女性敏銳的直覺。宋紜珊雖然年紀還小,但是她看著向槐時,那雙貓般的大眼楮里,透露出的訊息……
絕對不單純。
「我們一定要把時間浪費在吵架上面嗎?」向槐搖頭。「我已經解釋過,那是突發事件,以後也不會再發生……」
話才說到一半,他突然警覺地住口,然後,從長褲口袋中,找到震動著的超薄手機。
靳水馨薄薄的嘴一撇,露出「看吧,又來了」的表情。
「喂。」向槐避開她控訴的目光,接起來電。
他安靜地听了幾秒鐘。
「什麼時候的事情?」半晌,他才反問。然後,很快看了靳水馨一眼,他對著話機那邊說︰「我現在過去。」
靳水馨的笑容完全凍結。
她站了起來,甩頭就走,根本連听都不想听向槐解釋。
還能是什麼事?一定又是那個任性的小表打電話找向槐,哭訴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要向槐馬上過去幫她打蜘蛛,或幫她修電燈--
她以為她是誰?公主?格格?
斬水馨受夠了!
「水馨!」向槐迅速付完帳,追了出來。人高腿長的他,很快便追上穿著高跟涼鞋,走不快的靳水馨。「我必須過去陽明山一趟。紜珊說……」
「我不想听她說!」靳水馨甩開向槐試圖拉住她的手,鳳眼中閃爍著熊熊怒火,「我受夠了!我受夠她、也受夠你了!不過就是為了錢,有必要這樣委屈自己嗎?被人叫看門狗,難道不生氣嗎?要伺候一個十七八歲的小表,被她差遺、使喚……你不嘔嗎?」
「這是我的工作。」向槐力持平靜,他的語調沉冷,平板地敘述事實。
「隨便你怎說!」靳水馨顯然完全听不進去,她怒火攻心地拋下一句︰「這種出賣自尊的工作,你受得了,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