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身紅玉 第9頁

言寧突抬起臉來冷瞪住他。明明是他硬套在她腳上,居然還好意思說她吞了他的東西?!

「你應該多花點時間在傷勢上,而不是忙著說廢話。」差點就控制不住一掌摑向他漾笑的臉。

「我總覺得姑娘始終對我帶著敵意,能告訴我為什麼嗎?」他對她有一股莫名的感覺,不是因為她靈動的眼楮,當然更不會是因為那張受創嚴重的臉,而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結識了幾百年的仇人般。

傷痕累累的臉上掛著偌大的笑容,他率真的性格表露無遺,一彎的唇線十分誠懇,像是不曾欺騙過任何人……言寧赫然發現,自己停留在地斜陽般的兩片唇上太久,忙著調開目光。

「殺人如麻的人,任誰都會討厭。」雪白的面頰竟透著薄紅,幸好被臉皮上的疣斑遮去,因她想起了觸踫他唇上的感覺。

「原來你討厭我的原因,不是因為我是敵人,那我就放心了。不過,我不否認這雙手殺過許多人。」

言寧忍不住再度抬臉瞧他,因他說這句話時太過冷漠,不符合他給她的感覺。

不過,他下一句話已然恢復本性

「第一次和姑娘見面就在床上,感覺真是奇怪,而且,好像已經認識你很久了一樣。」這就叫做投緣吧。

床上……滿嘴穢言的婬賊!

瞪了一眼,不理會他的瘋言瘋語,言寧在他古銅色胸膛上,將多余線頭完美的打了個結,然後俯,直接以貝齒將線咬斷,卻不小心踫到他溫熱的皮膚。

南昊見她像觸到毒物般迅速的直起身子,差點就大笑出聲。

她真是個敏感的姑娘。

「你有最珍惜的東西嗎?」他想制造同她說話的機會。

「沒有!」撇過頭去,言寧氣憤于自己竟產生一瞬的遐想。

「要是有,你一定會明白,有些東西是值得用生命去保護的。」南昊的思緒飄飛到他被王父、王母撿回家的那年。「曾經有個女人,給了我生命中的第一顆糖,從那時候起,我才開始有了想珍惜、想留住的東西。」

「珍惜那顆糖嗎?」她邊不經心的虛應。

「不,是給我糖吃的女人。」沒瞧見她怔愣住的眼神,南昊猶自接著說︰「所以我偷偷的跟了她幾天,甚至在她遭遇危險的當下,想也沒想就撲上去替她挨刀子。那個女人,也就是後來收養我的王母。」

任他的話涓流過她的心,言寧靜靜的感受他話里的深情。

「我想保護的是我的家人,至于我眼里的敵人,就是想傷害他們的人;在別人眼中,我或許只是個凶殘的劊子手,但面對我的家人,我可以驕傲的抬頭挺胸,因為找是為了他們而選擇戰爭,從來不曾後悔。」說完,他尷尬的笑了笑,想起自己好像從未向人說過此事。

凝視著這個誠實一如他外表朗直的男人,言寧突然有些迷惑了,不理解他為何肯為他的「家人」奮戰,他們跟他一點血緣關系也沒有,那到底是什麼樣的理由,促使他去保護一群不相干的人?是因為他愛上了收養他的女人嗎?

「為什麼?」她真的很想知道。

自小,她對家的印象就是一座破廟,沒有一絲溫度可言,半夜還會透進冷風,時常是有一餐、沒一餐的,而沒東西吃時,就會有人踹她出氣,那就是她的家人,換成是他口中的家人……她會這樣對他嗎?

「因為他們給了我想要的一個溫暖的家。」

南昊臉上蘊滿笑容,如陽光般直射進她心房,沒給她閃躲的機會。

「也許……」言寧悄悄松了口氣,墨色珠眸流泄著心動的光芒,這也是……她想要的呵。

「也許什麼?」看她停下手,他很想知道是什麼事令她分心了。

「沒什麼。」微啟的唇訥訥的合上。

也許,應該好好的觀察這個沙場上人人畏懼的男人,因為,她看見了他不同于沙場上殘酷的另一面……之前對他負面的觀感與評價已悄悄被推翻,他離「殺人魔」這個詞兒,似乎也遠了一點……

第四章

一接到雲鴿的通知,言寧立刻趕回她與關棠幽暫時約定見面的茅屋。

茅屋旁,奔雷的韁繩還套在木樁上,四周蛙鳴蟲叫,只剩屋里點著燭火。

她走近奔雷,拿起一把秣草喂它,奔雷高興的用前蹄磨擦著地面嚼食。

「乖,棠幽沒欺負你吧?」此刻的她,沒將那塊蟾蜍面皮黏在臉上。

奇怪,棠幽從不會乖乖坐在屋里等她,可除了她,還有誰會在屋里?

兩片門板嘎吱的被她打開,她並不意外里頭坐著人。

兩個中年人年紀應該相去不遠,男人外表冰冷肅然,而女人冷艷美麗,加上她雍容華貴的氣質,不難猜想出身于不平凡的家世。

他們正捧杯喝著茶,而身旁還站著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至于她那個向來以欺人為樂的伙伴,此時嘴巴被封住、五花大綁的坐在床邊一角,正淚流滿面的望著自己。

「是你們找我來的?」言寧雙手悄悄的繞到背後,才握住插在腰後的兩把短劍,帶疤男人快她一步,將手中長力準確的指向她喉間。

剎時,緊張氣氛蔓延開來,只差半指寬的距離,那利刀就能取走她的性命。

被三座冰山同時包圍的感覺就是一個字——冷。冷汗滑過關棠幽貼著香腮的鬢發,骨碌的眼珠直盯著令人發毛的刀尖,替言寧感到緊張。

一頭黑發被整齊束在身後的男人,冷峻看了言寧一眼,將臉回正後,冷聲道︰「鬼燹,收刀。」

一接到主子的命令,臉帶刀疤的男人立刻收回長刀插回腰間,精銳的眼沒放過他眼前的人。

言寧注意到開口的男人眼楮是深藍色的,口音不像是中原人,此時面對她端正坐著的女人也開口——

「我們請姑娘來最有事商量,請姑娘不要誤會。」語氣同樣冰冷。

「把人捉起來談判,應該稱之為威脅吧。」她也收回握住兩把短劍的手,一臉冷意的看著他們,篤定他們不會殺她跟關棠幽,否則不會費事的找她來。

縮在角落的關棠幽只能狂噴眼淚來表示不滿,還不斷用眼神向言寧暗示,求她不要在這個時候耍嘴皮子。

「鬼軍今天輸了。」男人眯起眼,雖然沒流露氣憤之情,但手里握住的杯子卻有被捏碎的可能。一听他提及的事,言寧便聯想到,他們有可能就是委托她們的金主。向來,所有交易都是由關棠幽與金主接洽,她從不露面,所以並不知道對方的長相;而此次的金主,所委托的任務就是拖延這場戰事半個月,並且不能傷害鬼軍的一兵一卒……這一推敲,答案立現。

且從談吐、長相來看,這兩人必是鬼域高高在上的鬼王和鬼母無疑。

「你是想把鬼軍技不如人這筆賬,算在我跟關棠幽頭上?」

「我們已查出鬼軍是中了迷蹤,以致潰不成軍,才連累昊兒被捉。」女人即是人稱鬼母的艷姬,頓了頓,她繼續開口︰「這毒乃出自邪山一派的獨門秘方,我們不得不懷疑,是毒婆子下的毒。」

言寧深知這兩人不好惹,沉思了一會兒,決定為伙件好好辯解一番

「棠幽是很視錢如命沒錯,也有可能為了錢出賣自己的人格,但還不至于會不愛惜自己的性命跟鬼域作對,光憑這點,她就不可能會是下毒的人。」

「唔、唔……」窩在一旁的關棠幽猛點頭,下毒的人真的不是她啊!可要是能跳起來,她早撲到言寧身上槌她個半死,這死人竟把她說成這樣,簡直是恨不得她立即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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