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喜兒在醫學上十分謹慎,不懂的東西就去學、去問,所以穿越後她才會找上趙大夫學習中醫,藉由對藥草的認識再尋找出和西藥有相同藥效的中藥。
人吃五谷雜糧,哪有可能不生病,她知道什麼藥草能治什麼病後,便可自用或用在家人身上,讓大家都健健康康。
她和趙大夫名為師徒,實則是互相學習,趙大夫教她把脈用藥,而顧喜兒則把西醫理論整理成書送給他研究,並畫出人體解剖圖,告訴他五髒六腑的正確位置以及如何順著脈絡下刀而不會傷到血管,進而救人一命。
沒想到趙大夫因此陷入對西醫的狂熱中,一有機會就拖著她研究、下刀,被他們開膛剖月復的兔子不計其數,活的放生、死了下鍋。
「我是大夫,你不相信我嗎?我說能救就能救,大人、小孩都會活蹦亂跳。」趙大夫打包票,渾然沒瞧見從大哥背上滑下來的顧喜兒顰起眉。
「真的嗎?」這一次開口的是產婦的丈夫董老大,他驚喜又遲疑的看著年近半百的趙大夫,眼中多了希冀。
「你要相信大夫,大夫不會騙人,眼看著你媳婦快要不行了,你還不讓我們進去瞅瞅,要是遲了、悔恨不已的人可是你。」他故意說重話嚇董老頭父子。
「好!好!好!趙大夫你快請進,一定要救我媳婦,孩子沒了可以再生,我家梅兒不能有事……」董老大不是不要孩子,但和妻子比起來,他只有忍痛割舍了。
「嗯,我盡量,能一起救是最好,不然定會保住大的。」他使了個眼神,要徒兒和他一並進入。
「等一下。」董老頭喊道。
「還等什麼,孫子不要了嗎?」趙大夫滿臉不悅,說出種田人家最重視的子嗣,到了年歲的老人都渴望抱孫。
「她也要進去嗎?」他指著里正的女兒,大口抽著旱煙,兩道稀疏的眉往下一壓,擰成川字。
趙大夫沒好氣的數落。「你兒媳是婦道人家,我雖是大夫卻也是男人,你兒媳的身子我能瞧嗎?這我徒弟誰不知曉,給我幫個手理所當然,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我……」董老頭煩躁的瞪著眼,有些不安。
「我有問題。」
眾人目光一偏,看向面色平靜的顧喜兒。
你是來亂的嗎?我問的是家屬而不是你。
趙大夫瞪向自家徒弟。「有事回去再說。」
「等有事再說就來不及了,為醫者切不能欺瞞患者,你應當將真實的情況告知他們。」顧喜兒嚴肅地說。
大夫不是神仙,何況手術都有一定風險,要是不先解釋清楚,到時有個萬一誰來背這個鍋?
「你在胡說什麼,哪有欺瞞,我看診一向十拿九穩。」他對自己有十足的自信,再加上她那神乎奇技的刀術,鐵定萬無一失。
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沒佩服過半個人,唯獨她下刀如信手拈來般又快又穩,看得他眼花撩亂、熱血沸騰,當下心里有了敬佩,若他能學到她異于常人的醫術,當今醫者誰能出他其右。
趙大夫想學的還很多,他想要自己的醫術更精湛,最好能活死人,肉白骨,叫世間再無病痛,他醫治的病人一夜痊癒,百病全消。
「讓她說。」董老頭想听听別的說法。
「喜兒,小心說話。」
趙大夫用眼神示意︰別給我惹麻煩,為師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能試試自己的刀術,你要敢壞了我的事,你想要的《百花百草毒藥典》就沒了。
看懂師父的眼神,顧喜兒嘴角一抽,暗啐老滑頭。「我師父說錯了,不是他想救就能救得了,還要看情形。」
「什麼? 」董老頭父子同時驚呼。
「我可以……」趙大夫氣得跳腳,很想把這個欺師滅祖的小丫頭拖到老祖宗畫像前跪上三天三夜。
「你不行,因為動刀的人是我。」她才是有話語權的人。
「什麼意思,還有動刀是什麼意思,你們不會真的殺母取子,把梅兒的肚子剖開吧!」董老大情緒激動的紅了眼眶。
「不到殺母的地步,但是如你們所想,確實要用刀將孕婦的肚子剖開,取出宮體里的胎兒,然後再將肚子縫起來,三天內人沒發高燒就算熬過去了,像坐月子一樣靜養四十天後便能和尋常人無異。」剖月復產很安全,不會造成胎兒在產道停留太久而窒息,影響日後腦部的發展。
「天哪!天哪!要把肚子剖開……」一旁董老頭的婆娘雙眼一翻,厥了過去。
「我不能保證完全沒有風險,因為孩子在肚子里,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情形,也許還活著,也許已經死了,更甚者孕婦自己的身體出了狀況,這都是沒人可以預料的,所以 我只問你們一件事,要不要開月復取子?」生與死的取舍。
「這……」董老大猶豫了。
倒是董老頭用滄桑的啞聲一錘定音。「開。」
「爹,你怎麼能隨便下決定!」那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董老頭垂下頭。「反正生不下來也是死,為什麼不賭一賭?不管是你媳婦還是孩子,能救一個是一個,救不活也是命。」
「……好。」董老大眼中的淚大滴大滴落下,父親說的沒錯,什麼都不做也是死,既然有希望,當然要嘗試。
听到那聲「好」,趙大夫興奮地都要蹦幾下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往產房沖,好試試動手術救人的感覺。
可是他剛要抬腿就被拉住,不解的回頭一看,勾住他衣角的那只手是叫他又愛又恨的徒弟的。
「又有什麼事?」
「簽切結書。」
「切……切什麼書?」趙大夫一頭霧水。
彼喜兒解釋,「董家父子同意我們為他們家媳婦剖月復產的契書,一方一式各有憑據,要是在剖月復的過程中有了什麼傷及人命的意外,我們一概不負責,對方也不追究,告上縣衙。」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白紙黑字寫清楚了,省得有人出爾反爾,以此听她一說,趙大夫後怕的點點頭,還是年輕人想得通透。
「我……我們不識字。」董老大囁嚅地說著。
「那就找個識字的人來,我們寫,他念。」沒有文字落定她不會動刀,畢竟人心難測。
「我去找,村長的兒子識字。」前壁村是有村長的,歸顧里正管,顧孟槐地兒熟,自告奮勇去找人。
其實一村子住得人也熟,幾十戶人家一村頭,彼此也近乎,這頭喊人那邊就听得見,一家喊捉賊,全村子都動起來,上至八十歲老叟,下至三歲孩童,一呼百應。
等前壁村村長一頭汗地趕到,幾人迅速寫好切結書,顧喜兒讓趙大夫把東西收好,進房去了。
彼喜兒進屋時,屋里的孕婦早就痛得喊不出聲,半清醒、半昏迷的咬牙撐著,最後更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關門,許出不許進,更不許偷窺,若是沖煞到了,後果自負。」她要做的事太過驚世駭俗,還是低調點好。
「我來關、我來關。」跑得很快的趙大夫把—人關在門外,那速度不亞于年輕小伙子。
「穿上。」顧喜兒讓趙大夫也洗手用烈酒消毒後,從醫藥箱子掏出兩件白色的衣袍。
「穿這個要干麼?」趙大夫將衣服翻來翻去,看不出是啥玩意,這兩條細細的帶子又要干什麼。
「像我這樣穿,這是高溫煮過的無菌衣。」又煮又曬還泡過殺菌藥液,她弄了兩套替換。
喔,原來他拿反了,開口在後,衣服是反著穿的,不過無菌是什麼意思?丫頭給的書里沒寫,等這事完了之後得好好問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