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滿嘴跑馬了,盡是胡言亂語。」牧司默無奈搖頭,轉頭面對弟弟,「司風,我們要去清暉堂探視,你一起來吧,看二哥、二嫂給你討公道。」
他們牧家的人可不是讓人欺負的,他都能在皇上跟前橫了,沒道理自家兄弟被人當泥踩他還不吭聲。
「不了,二哥,我是給你送這個來的。」牧司風本來沒想過要訴苦,他只是感受到二哥、二嫂的關心,才忍不住哭出來。
「什麼東西?」牧司默劍眉微蹙。
牧司風很謹慎地看看左右,接著從懷中取出用布包著的冊子,飛快的往牧司默手上塞。
他小聲的說著,「這是我從司謙哥屋里偷走的,里面有我們侯府莊子、鋪子過戶到他名下的契紙,以及一些我看不懂的帳冊,應該是金錢往來的名冊,其中一個是兵部尚書。」也就是大嫂的爹。
牧司默大略翻了一下,端肅的神色轉冷。「這事你別管,也當沒這回事就裝懵,有什麼事就推到我頭上。」
「二哥,有個叫鐘明的男子每隔一段時日就會到府里來取銀子,我隱約听見‘牧家父子,糧草短缺’什麼的,爹和大哥他們……」是不是被陷害而死?
牧司風話說得急,兩手緊捉二哥左臂。
牧司默抬手重重一壓,按住庶弟的肩頭。「噤聲,這事二哥會去查。」糧草短缺嗎?
鐘明是五皇子的人,而範中申原本是兵部侍郎,在牧家父子戰死的那一年升官成為兵部尚書,交好皇後的娘家楊國公府,他的繼妻便是楊府庶女。
牧司謙、範紫芊、範中申、鐘明、五皇子,這些人顯然連成一體……牧司默雙手忽地握緊,暗紅的血從指縫滴落。
驀地,一只溫軟的手覆在手背上,他身子一震,看向妻子含笑的水眸,眸中輕漾著他的身影。
是了,他有了牽掛,萬不能抱持玉石焚的念頭。
「你知道天打雷劈是不分貧窮富貴的。」她輕柔的氣中有著堅毅,意思是他想霹誰,她就劈誰,被雷打死是作惡多端,與他們無關,誰也怪不到他們頭上。
聞言,他眼神一柔,反握住她的手,像害怕把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握壞似的,輕輕置于手心。「那太便宜他們了,我要他們想要的東西近在咫尺卻拿不到。」
如果讓他查出來其中有鬼,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好,我幫你。」她樂于助人。
「謝謝。」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此時牧司默想的卻是另一件事,他要盡快和妻子圓房,兩人同睡一屋快把他憋壞了,他不想再忍了。
彼喜兒噗哧一笑。「夫妻間說什麼謝,這是應該的,我決定跟你了就會陪你一路走到底,除非你放手,否則我到死都會纏著你。」
妻子短短幾句話讓心堅如鐵的牧司默眼眶熱了。「嗯!不放手。」
「你呀,哭什麼,妻子喜歡丈夫不是很平常的事,我要是心里沒有你,你再送上十頭野豬當聘禮我也不會嫁。」
頭一回表明心跡,即便是二十一世紀新女性,顧喜兒也有點害羞,兩頰熱了起來。
「十頭野豬的聘禮?」沒人注意的孩子牧司風發出疑惑。
「你還在?」
嗚呃!二哥,這話好傷人。
他也不是故意惹人厭,是二哥、二嫂忽然黏乎了起來,說起令人想捂耳的情話,害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干瞪眼的裝柱子。
牧司默冷冷睨了庶弟一眼,再看向妻子時眼神卻是柔情似水。「我沒哭,是眼楮進了沙子。」
彼喜兒失笑,「好,我信你,沙子就沙子,我幫你吹吹眼,把沙子吹出來。」還像孩子一樣。
現代有句話說「每個男人心中有住著一個小男孩」,看來是真的。
「嗯!」他彎下腰,把臉湊近,真讓妻子給他吹眼楮。
「二哥、二嫂,我還在。」覺得難為情的牧司風替兄嫂臉紅,他們好歹等他走了之後再恩愛啊。
「滾——」牧司默怒了。
賓就滾,二哥那臭脾氣像三月的剪刀風,說來就來。「二哥、二嫂,我先走了。」
心頭的重擔一放下,心口也輕了,他總算能松口氣好好照顧姨娘的病。
自從大嫂入門,整個侯府好似變成範家的,他才會暗地查這些事,總算拿到了一些證據。
「等一下。」顧喜兒喚住了他。
牧司風回頭。「二嫂,還有事?」
「見面禮。」這孩子吃了不少苦,看那衣服都舊了,袖口短了兩寸,府里也沒替他裁制四季衣裳。
「見面禮?」他一頭霧水。
「頭一回見面,我給家里人的禮,只是前些日子被你二哥像牛一樣趕著走,沒來得及準備,我沒讀過什麼書,俗氣一點給銀子,就二千兩吧,你自個兒去書鋪里挑些上好的文房四寶。」
說到銀子,顧喜兒就想到在現代,她上億的豪宅才住了兩年,貸款剛繳清而已,她原本打算捐給兒童心髒基金會使用的,現在也不知道便宜了誰。
「不用了,二嫂,這錢太多了,我不能要。」牧司風連連擺手。
「收著,是你二嫂的心意,還有,回去收拾收拾,搬回你原來的院子。」牧司默說道,親弟弟住得還不如一名管事,說出去他沒臉見人。
牧司風神色遲疑。「那里現在是司謙哥住著。」
「牧司謙?」這家伙膽子可真大。
「他年前搬進侯府,說是府里沒男人撐場面,他勉為其難代為出面,之後他就以侯府名義宴請了很多人,還對外做了一些事……」牧司風解釋,他也想過阻止,牧司謙以他還是孩子不懂事的名義給趕走。
「牧司風——」牧司默忽地沉聲喚。
牧司風心口不安的抽了一下。「在!」
「記住二哥的話,咱們兄弟三人,大哥不在了,只剩下你我二人,若是二哥我也離府,咱們這個侯府的責任就由你擔起……」
「二哥?」牧司風驚訝得睜大眼,他哪行,他做不到。
「不要打岔,讓我說完。二哥也想成為替你擋住風雨的那一片天,可是我們牧家的百年基業是打出來的,身為武將有太多身不由己,我一走,我們的家就必須你來守護。」三弟也必須成長,不能再渾渾噩噩。
牧司默想起曾經的自己,父兄一死他就有如山崩了一般,慌得不知所措,他不曉得該做什麼,該往哪去,誰又是他的依靠。
「相公,你這樣說他理解不了,讓我來解釋。」男人講的是家國大義,和女人說的內宅瑣事不同。「二弟,二嫂只問你一句,想不想把範紫芊和牧司謙趕出侯府?」
牧司風一听就懂了,兩眼亮晶晶。「想!」
「要不要府里的下人畢恭畢敬的喊你一聲三公子?」這原本是他該得的,她卻得一句一句教他。
「要。」牧司風回答的很大聲,這件事顯然在他心里壓了很久。
「那你做不做得到像你二哥一樣什麼也不怕,豁出去保護家人?」
「我可以!」這話一喊出來,他覺得勇氣十足,似乎這世上沒什麼事能難得倒他。
一只大手往牧司風肩頭重拍,他雖痛到齜牙咧嘴卻笑得樂呵呵的,看著二哥結實的臂膀,他將胸膛挺直,有朝一日他也會這麼壯實,沒人敢小看他。
「你不用擔心,二哥會把府里整肅好,還以清明,趁二哥還在府中這段日子你加緊練功,有哪里不懂的地方來問二哥,二哥教你。」三弟實力太弱了,要加強鍛煉。
牧司風一听,喜出望外,重重點頭。「二哥,你的傷……」
「無礙,磨死你還綽綽有余。」他沒說他的傷是假的,十天半個月便能痊癒,並非外傳的快成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