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呀,我們不要自欺欺人好嗎?你二哥是奸人,他說不對勁就一定有問題,你知道陰險的人都有同樣想法。」他不是說皇後陰險,而是以他對自家兄弟的了解,肯定是個陰的。
「大哥,想兄弟鬩牆嗎?」顧孟泰挑眉。
彼孟槐樂呵呵的撓耳傻笑,笑完後往侯爺妹婿肩上一搭。「我妹妹入宮不會有危險吧?」
他這可說到重點了,一針見血,連嫌親大哥傻氣的顧孟泰也難得贊他一句,「幸好沒笨到無可救藥。」
牧司默面色嚴肅。「起源是我,我得罪了五皇子。」
「五皇子又是誰?」兩兄弟異口同聲問。
「皇後她親兒子。」顧喜兒回答。
這話簡單扼要,連有勇無謀的顧孟槐都听懂了。
「能不能裝病?」
彼喜兒搖頭,「裝得了一時,裝不了一世,皇後想拿臣子的妻子毫不費力,哪天裝著裝著就讓你真病了,沒多久就起不了身,最後香消玉殞。」
兩兄弟一听齊齊露出奮,看向牧司默的眼神像要殺了他陪葬,護不住妻子的人都該死,廢物一個!
「我會陪她入宮。」牧司默立刻道。
後宮的女人個個是蛇蠍,為了自身利益可以犧牲任何一個有利用價值的人。
這話听得順耳。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直點頭。
可顧喜兒不依了。「你進宮干什麼,後宮是男子止步。」他去了也沒用,反而會被人嘲笑是妻奴。
只要是名冊上有的人,牧司默都不辭辛勞的挨家挨戶去要銀子,有的給、有的不給,但不論給不給,人家見他老把「夫人說」掛在嘴上,都一個個酸言酸語的笑他懼內,妻兒子、妻奴、倒插門的……怎麼難听怎麼來。
牧司默笑著一撫妻子柔順黑亮的發。「我去找皇上要銀子。」
「找皇上要銀子?」
三兄妹同時咋舌,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瘋子。
「父債子還、子債父償,五皇子欠錢不還,我向當老子的要不成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天家父子也不能賴我帳。」他順便和皇上聊聊這筆債從何而來。
皇帝正值壯年,他還能在皇位上待個千秋萬載,沒有一個皇帝喜歡兒子背著他撬牆角,還盼著他早死。
「說得有理,相公我支持你。」
夫妻倆相視一笑,把哥哥冷落一旁。
等得不耐煩的鳳儀宮總管太監常公公尖著嗓子催促,換上二品誥命服飾的顧喜兒這才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走出。
常公公見她一身隆重的打扮,心里咯 一聲,明白皇後娘娘要為難了,這是難啃的骨頭,不是善茬。
「還不走,看什麼?本侯爺的夫人天生麗質、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不過你這老太監下面都沒了,勸你少看兩眼,想擼都沒根。」牧司默這話惡毒極了,比刨人祖墳還缺德,把趾高氣昂的太監都氣哭了,蓮花指一翹嗚嗚輕泣。
「常公公,相公正火著呢,你可別火上加油惹他更火大,快把眼淚給擦了,要是他犯起渾我也拉不住,你在宮中多年,應該听過他的名聲。」顧喜兒好心提醒,打量了下,這貨十指織縴,比她的還好看。
一想起西北侯的渾性子,常公公不敢再哭了,鼻子一抽,道︰「侯爺這是……」他有不好的預感。
「本侯爺要進宮。」他穿上朝服,英挺俊逸。
「可……可皇後娘娘沒召見侯爺……」他一開口就咬了舌頭,可見有多震驚,外面的傳聞不假,西北侯真是妻奴。
牧司默睨他一眼。「皇宮內只有皇後嗎?你把皇上放在哪里?你這狗奴才的主子只有鳳儀宮,看不見金鑾殿的那位?」
大不敬的話把常公公嚇到兩腿發軟,連忙向金鑾殿的方向連叩三響頭,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本侯爺帶夫人騎馬去,常公公你慢走,別崴了腳。」說完,牧司默抱起妻子大步往外走,無視其他被皇後派來刁難自家夫人的宦官和宮女。
斑大駿馬一身墨黑,毛發油亮得好似漆上一層油脂,都可以當鏡子來用了,旋風呼哧一聲,馬耳朵像兩面小扇子搧呀搧的,充滿靈性的往背上瞄了一眼,見自家主子抱著女主子坐上它的背後,立即揚蹄撒歡。
等常公公等人氣呼呼地沖到侯府門口想攔下人時,十幾雙錯愕的眼只看得見揚長而去的背影。
那畫面美得叫人落淚……是真落淚了,一群人哭得像死了爹娘一般,好不傷心,因為沒辦好皇後娘娘交代的事,等他們回宮後準沒好果子吃,杖責一頓少不了。
他們看看一旁破爛不堪的轎子,轎底動了手腳,一旦西北侯夫人坐上轎,抬轎的侍衛再左搖右晃,大概到了宮門口底兒就掉了,坐在轎子里的女子也會滾地三圈。
只可惜人家不上當,西北侯是何等人物,見過的世面還少嗎?宮里的陰私想必他也知曉不少,哪會輕易被算計,難怪他寧可騎馬入宮也不接受皇後娘娘的「美意」,一溜煙就把接人的宦官丟下,自個兒揚長而去。
唉!大神打架,小表遭殃。
「喜兒,皇後她若有心刁難,那個……我不介意你用一用,有事為夫替你擔著,不怕,把天捅破了還有我西北侯。」他不會補天,但能帶她逃到西北避難。
「你是指天打雷劈嗎?」她調侃的說著,看到丈夫不管不顧的維護,她像喝了一壇子蜜似的,整個人都發甜。
到了皇宮,顧喜兒在女官的引路下去了鳳儀宮,凝視著妻子離去的身影被宮檐掩住後,牧司默才一臉肅然地走向御書房,眼中滿是肅殺之氣,彷佛在天空盤旋已久的巨鷹俯沖而下,尖喙叼起奔跑中的黃羊。
「你就不能一天不給朕惹麻煩嗎?看看朕這一堆全是彈劾你的奏章,你就消停幾天吧!」皇帝恨鐵不成鋼的瞅著他的愛將,一個頭、兩個大。
「皇上,臣給您送好東西來。」他咧嘴一笑。
「朕還缺好東西?你這猢猻老給朕出難題……」皇帝隨便一瞥,話聲戛然而止,眼神也變了,盯著他呈上來的「好東西」。
「是不是很好,臣特地給您送來的。」爹、大哥,我給你們報仇來了。
「哪來的?」皇帝龍眉深鎖。
「皇上何必管哪來的,重要的是冊子上的名單寫的臣子名字,皇權在上,還容不得內賊囂狂。」
皇帝沉吟著,臉色難看。
不知大難臨頭的皇後娘娘此時正端著威儀,冷冷地望著朝她行禮的女子,竟然敢不下跪,只屈著膝行福禮,她就不叫起身,看著女子能撐多久。
看著那一身明晃晃的二品誥命服,那是直接向自己這個皇後挑釁,意思是她顧喜兒是有品級在身的官眷,並非一般百姓,自己可以罰她長跪不起,也可以言語羞辱,卻不能隨意打殺。
這二品誥命是皇上賜的,打了她等同打了皇上的臉,到底還不是皇太後,依舊得忌憚三分。
「哎呀!腿有點打顫,我就坐一會兒吧,這地上是白玉嗎?皇後娘娘你銀子真多,鋪了 一地的玉片讓人踩,皇上知道嗎?朝中臣子知道嗎?千千萬萬的百姓知道嗎?」
彼喜兒直接往地上一坐,大剌剌的兩腿打開,一副莊稼漢剛拔完地里的草,坐在田梗上納涼的樣子,讓有點受不住這畫風的皇後眼皮抽搐了好幾下。
而那一聲聲「知道嗎」似在喝斥皇後鋪張浪費,濫用民脂民膏建構自己的快樂,不苦民之苦,反而拿著他們的骨頭和血肉來享樂。
這看似不經意的一段話卻是往皇後心口插刀,把她原本想藉機發作的訓言又噎了回去,一口老血差點往外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