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綠艷被她彎腰打招呼的動作嚇了一跳,不過隨即讓她接下來說出口的話給引出了興趣,「妳說……妳來自台灣?是來找顧師兄的?」
「是。」何田田抬起頭來看著夏綠艷,眼楮閃亮亮的,彷佛還帶著一點淚光,「我沒找錯地方吧?顧惜風他真的就在這里?」
「是啊,妳沒找錯地方,這里是幸褔酒吧,它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人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夏綠艷意有所指地道,上前拉起她的手,「妳叫什麼名字?小泵娘?」
「何田田,荷花田的那個田田。」
「真好听的名字。」夏綠艷拉著她走到店里的桌椅前,讓她坐下來。「妳剛下飛機一定累壞了,想吃點什麼?」
「不用麻煩了,這位姊姊--」
「我叫夏綠艷,妳可以喊我艷姊或是夏姊。」夏綠艷邊說邊倒了一杯果汁給她,「先喝下這個,我這家店什麼都沒有,就吃的東西最多,妳想吃點什麼?茴香雞排?還是要香爆牛肉飯?不然,德國豬腳如何?」
「真的不用了,夏姊,我剛剛在飛機上都快吃撐了,飛機上的東西好好吃喔,我一直努力給他吃,現在肚子還脹著呢。」何田田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模了模依然鼓脹的小肚子。
「哦?妳真的不餓?」夏綠艷微笑著,窈窕的身子優雅的坐在她對面,兩手托著香腮,看著她的一雙眼充滿濃濃的興味。
「不餓,一點也不。」
「那好,我陪妳聊天。」
嗄?聊天嗎?怎麼她看這位姊姊的表情好像是要審問什麼似的……
「喔,好。」何田田仍是乖乖的應聲。
夏綠艷笑瞇了眼,一臉的不懷好意,「妳跟我們家的顧師兄是怎麼認識的?他知道妳會來找他嗎?還是……根本就是他要妳過來紐約的?」
「不,他不知道我會過來。」何田田的眼神一黯,雙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在膝上互絞,「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開心見到我,但是,我想來紐約找工作,而這里我只認識他一個人,所以我就來找他了……」
一個高大俊美卻滿臉殺氣騰騰的男人,在晚間七點四十分沖進了位于幸褔路底的幸褔酒吧,門一推開,里頭的客人全被他臉上的殺氣給嚇了一跳,紛紛想要起身買單走人。
美麗的老板娘笑得嫣然,蔥白細指在空中揮了揮,安撫眾人,「大家繼續吃,慢慢吃,我老板娘用性命保證各位的身家財產安全,這里可是幸福酒吧,大家別忘了,繼續吃,別客氣,今天每一桌還免費奉上咱們店里特制的蛋糕一個,算是嚇到各位的一個小小賠禮,成嗎?」
沒空看夏綠艷這個小師妹如何賣弄風騷去安撫被他嚇壞的客人,顧惜風厲眼一掃,在店內的一個角落逮著那個還傻傻的沖著他笑的女子,他大跨步的走過去,一把拉起她縴細的柔荑,便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走得飛快,何田田腳步踉蹌的跟在他身後,好幾次差點撲倒在地,幸好他的手夠有力,一個使勁便讓她免于摔個狗吃屎,只不過……唉唉唉,她的手腕可要倒大楣了……
什麼時候這個男人變得這般粗魯來著?
她還以為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算得不到他嘴巴上說一句「我好想妳」,至少也得來個熱情的大擁抱啊。怎麼會像現在一樣,看起來像是很丟臉跟她認識似的,想把她直接拎上垃圾車丟掉?
手腕被他使力扯上幾次,痛得何田田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卻只能像個小媳婦般的跟著他小跑步的走,一句話也不敢吭,直到她被人像扔布袋似的扔進一台豪華大車子里,車子咻一下地駛離了幸福酒吧--
「那個……我的行李還在店里。」她怯生生地提醒道。
彼惜風沒睬她,腳下的油門使勁踩著,但還算有分寸的沒在夜間的紐約街道上 車,不過,時速一百公里也不算太正常的速度吧?光是窗外疾速掠過的路燈,就讓坐在車上的何田田覺得頭暈目眩了。
「顧惜風……你又在生我的氣嗎?」用「又」這個字,是因為她似乎老是惹他生氣,在山上的那一次也是這樣,他生氣的時候就不睬她,把她一個人遠遠地丟在山的另一邊……
她此刻腦海中想的,也是顧惜風現在所想的,關于在山上的那一段,他曾經如此的懊悔過,現下,又要重蹈覆轍了嗎?
兩道濃眉因過去的記憶與教訓而深鎖,顧惜風看著彷佛永無盡頭的街道,車速漸漸的減緩了一些。
「為什麼來紐約?」冷冷淡淡的問句,無關什麼心情的呈現,更別提有絲毫關心的成分。
「我……想來這里找工作。」她不能說,來到這里是因為她想他,想到連心都發痛,痛得夜里總是無法安眠。
她不能說,絕對不能說。她想,這輩子只要能跟他共同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就好,呼吸一樣的空氣,偶爾可以見上一面,這樣她就滿足了。
真的只要這樣就好。
「妳就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嗎?要找工作,台北不能找嗎?妳很缺錢?」顧惜風眉鎖得更緊,淡淡的不以為然掛在他涼薄的唇畔,顯得無情。
她突然出現在這里,讓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她的存在對他在紐約的生活而言太過突兀,突兀到他幾乎無法將眼前這個小女人與苗栗那個小村落的小女人聯想在一塊兒,更無法馬上調適好面對她的心情。
他曾經以為,兩人這輩子再也不會相見了,終究,他也會像忘了生命中任何一個女人一樣的忘了她,只記得憐雪。
然而,她卻該死的出現在紐約……
這個事實在他接到夏綠艷的電話之後便狠狠的撞擊他的胸臆,讓他有點不知所措,悶悶的不知在生誰的氣。
何田田甜甜的笑著,側過小臉望向窗外,「台北和紐約畢竟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因為一個沒有你,一個有你。她在心里回答。
「我想要成為一個國際名模,紐約……是最容易讓我夢想成真的地方。」
聞言,方向盤陡地由顧惜風的指縫間滑開,車頭驀地一歪,差點便要撞上路旁的安全島--
「小心!」她驚呼一聲,手卻來不及扯住把手,一個緊急煞車讓她的頭狠狠的撞上了擋風玻璃……
第二章
曼哈頓西邊的哈德森河、東邊的東河,雖然都名之為「河」,其實都是大西洋的海灣,所以曼哈頓是如假包換的海島,據說,在風和日麗的情況下,游泳好手花七個小時又十五分鐘便可以環繞曼哈頓一圈。
彼惜風的紐約住所就位在雀兒西碼頭附近、距離有名的第五大道走路約莫二十來分鐘的一棟藍白色系地中海型別墅里,車子一彎進大宅院落,就可見到院落深處一座私人游泳池池面的粼粼波光,在月光下閃動著迷人的藍。
房子有點大,讓跟在顧惜風後面走的何田田不斷的加快腳步,試圖甩開這清冷的迫人氛圍,一只手抓著他塞過來的手帕,摀住撞了一個包的額頭,另一只手則不安的緊緊握住拳頭。
「南丁避家這幾天家里剛好有事請假。」淡漠的嗓音回蕩在拱形的長廊里,顧惜風一個拐彎,來到盡頭處的白色木制拱形大門,他動手打開門,頓時間,海風吹進,將白色窗簾吹卷起來,像似好看的浪花,一波一波的蕩著。
打開燈,室內瞬間讓溫暖的黃光所籠罩,何田田的心稍稍舒緩了些,靜靜的站在門邊。他不知在找什麼,找了好一會兒,才拎著一個醫藥箱朝她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