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在那邊干什麼?坐下來,我幫妳處理傷口。」他語氣雖淡漠,但至少不若方才的一臉怒氣來得讓人害怕。
何田田柔順的坐在一張白色牛皮布面、椅腳是木質雕花的古典咖啡椅上,雙腳並攏,雙手擱在膝上,乖巧端莊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名門閨秀,而不是那個會上天下地的野女生。他看著,不禁皺眉,卻沒說什麼。
不算白的膚色染上一片紅,仍是教人觸目驚心。打他會開車以來,何時讓身邊的人出過事來著?為什麼偏偏是她?她是他的災星嗎?或者他是她的災星?遇見他,她似乎總要倒楣。
棉花沾上酒精消毒的剌痛感,讓何田田輕喘一聲,疼得緊咬住牙根,擱在膝間的雙手緊抓住短褲褲角,害怕的閉上眼楮。
他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傾身在她的額間吹了幾口氣,那溫柔的吹拂剎那間蕩入她飽含思念的胸口,仍閉著的雙目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淚霧,動也不敢動,就怕淚會掉下來,讓他逮個正著。
「很痛?」他瞥見她眼角的淚珠,雖然不明顯,但她俏麗的鼻子有些泛紅,想哭準是錯不了。
「不痛。」
她依然閉著眼,好看性感的唇瓣緊抿著,瓜子臉比兩個多月前瘦了許多,卻讓她更添一分女人的柔媚,長長的睫毛不安的抖動著,讓人不禁想伸出手去安撫,然後輕輕地覆上那兩片唇……
彼惜風的心一窒,將心頭那妄動的欲念給打住,繼續替她的額頭上藥,「會痛就哭出來沒關系,這里沒有別人。」
一句話,竟惹得她的鼻頭更紅。
他,不是別人嗎?不是別人,難道是自己人?何田田的眼球動了動,緩緩地睜眼。她朝思暮想的男人近在咫尺,依然那麼的俊美瀟灑、冷淡迷人,卻又溫柔而體貼。
「顧惜風,你氣我嗎?」
彼惜風手一頓,呼吸竟變得有些凌亂,「我為什麼要氣妳?」
「因為我突然跑來紐約找你,可能會造成你的麻煩,雖然你曾經說過我可以來找你玩,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心話,有可能只是客套話而已,可我還是來了。如果你覺得不方便、不高興、不喜歡,那麼我--」
「就會馬上回台灣?」最好是這樣。
「不,我還是要留在紐約,你不收留我也沒關系,我可以去找工作,去找住的地方,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只要她還是跟他在同一個城市呼吸、同一個城市生活,她就很開心了。
這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願望,一個她給自己的願望,一定要達成。
彼惜風唇角不由得抿緊,微挑的眉掠過一抹淡淡的惡意,「妳以為紐約是台北嗎?要混出個名堂那麼容易?紐約是個國際舞台,這里的確有很多很多的機會,但卻有更多更多的陷阱,憑妳……應付不來的。」
「我可以的!」她的眼眸里閃過一抹前所未有的堅決。
「是嗎?」
「是,我一定可以的。」就算他真的打算不理她,讓她一個人在紐約自生自滅,她也要努力活得很好,她才不要心愛的男人瞧不起她。
彼惜風勾起一抹冷笑,在她的額頭上貼了OK繃後,他將醫藥箱放回原處,頎長的身影立在白色格子窗邊,探手從桌子抽屜里拿了一根煙點上。
「那就證明給我看。」
「怎麼證明?」
他的眸透過一圈圈白色煙霧遠遠地睨著她,緩緩地,他听見自己口中輕輕吐出一句話--
「把衣服月兌了。」
「什麼……」何田田疑懼惶惑的睜大清靈生動的雙眼,無法理解他所說的話。
「就是現在,我給妳一個機會,把衣服月兌了,把妳最引以為傲、自認可以當模特兒的本錢,徹徹底底的拿出來給我瞧,我瞧得上眼,可以二話不說栽培妳成為一流的模特兒;我瞧不上眼,就算妳在紐約混個十年,我相信妳也混不出什麼名堂,大可馬上滾回台灣去。」
她又氣又悶又難過又羞赧的瞪著他,身子因為他的冷言冷語而微微戰栗著,「每個想當模特兒的人都要當著你的面這樣寬衣解帶嗎?」
他根本存心為難她,以為她不知道嗎?要她這樣在他面前直接把衣服給月兌光光,好讓他羞辱她一番,是嗎?她哪里得罪他了?她只不過是喜歡他而已啊,為何他要這樣折磨她?
「如果這對妳而言很困難,妳大可以放棄。」他冷冷的瞅著她,深沉的眸中不帶一絲情感。
何田田咬住牙,面對這樣淡漠的顧惜風,心里真是有點難以適應,不過,這一點都不能讓一向樂觀的她打退堂鼓,他越是瞧不起她,她便要做得越好。
她雙手顫抖的將白色襯衫的胸前鈕扣一顆顆解開,一直到把襯衫月兌下,露出包裹在白色內衣底下那呼之欲出、豐盈有致的酥胸,然後,她開始動手去解開短褲的拉煉,唰地一聲,褲子落地,呈現在眼前的只剩下一雙穿著白色棉褲的修長美腿。
細致的蜜色肌膚在微黃的燈光下閃爍著,緊致的曲線、良好的線條比例,搭配上她一臉的羞澀與不安,讓審視著她的顧惜風不由得喉頭一緊,感覺下月復部火苗飛竄……
「好……看嗎?」她勇敢的抬起頭來迎視著他。
他的目光令她羞澀、不安,想馬上改變主意逃出這里、逃出他的視線,但,她不可以這麼做,她都已經千里迢迢的來到這里,就算天塌下來,也有地會頂著,怕什麼?
好看嗎?她竟然問他這個?顧惜風眸光一黯,率先轉身走人。
「穿上妳的衣服吧。」
「等一下!」她急急的喚住他離去的腳步,「你還沒有告訴我答案!你不可以就這樣走掉!」
「真要听?」這丫頭……還真不死心。
「是。」否則她干什麼在他面前月兌衣眼?
「不及格。」
「你--」
「妳想質疑我的眼光嗎?何田田小姐?在紐約,只要我顧惜風說不好的模特兒,沒有人敢說她好。」這絕對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何田田的身子顫抖著,唇也顫著,濃濃的委屈襲向她本就脆弱的靈魂,「理由呢?」
「膚色不白,胸部太過豐滿,弧度不夠好,站在那里的姿勢很僵,沒有自信,別扭得緊……還要我繼續說嗎?」要他說,他可以輕而易舉列出所有剛入行的模特兒都會有的缺點。
「是嗎?這就是你眼中的我?你真的覺得我不夠格當模特兒?還是,這只是你想把我趕回台灣的一個借口而已?」
「我真要趕走妳,不需要任何理由,何況,我為什麼要趕走妳?妳是個成年人,腳長在妳身上,妳要走要留我都管不著……不過,今晚妳就先睡在這里吧,衣櫃里有衣服,妳自己隨便找一件穿,洗澡之後就快去睡覺--」
「不必了,我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你只要好心一點借我一點錢,讓我搭計程車去幸福酒吧,我要回去拿我的行李。」
夜闌人靜,幸福酒吧內卻高朋滿座,舒冬晏的班只到十二點,過了十二點之後,通常就只有顧盼兒和幕後老板風笑海的小弟們在兼差顧店,掛名老板的夏綠艷則因為嫁為人婦,晚上九點就回老公家報到了。不過,今夜除外,牆上的鴿子鐘已叮叮當當的敲了十二下,夏綠艷還一臉興致盎然的坐在酒吧一角,手托著香腮,眼楮眨啊眨地望著坐在她對面的何田田。
「可憐的孩子,顧惜風真的這樣對妳說?」顧師兄真夠狠的,竟然這麼傷害一個善良女孩的心,居心可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