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哭成這樣還懂得要出言責備她沒把工作做好,方旋雨覺得啼笑皆非。
這湖畔天寒地凍的,她要找人說話,為什麼不進屋里說去?方旋雨縮了縮身子,有些沒好氣的看著她。「好,妳說我听。」
「我……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明明是妳自願要去找安東尼的不是嗎?為什麼出了事情我得扛責任?醉陽把妳差一點被強暴的事都怪在我身上,我多無辜,為了這事,他把我甩了!他不理我了!妳知不知道?」
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方旋雨並不是沒有意識到秦醉陽近來對慕可心的態度有些不同,但,那關她什麼事呢?
還有,她說她差一點被強暴……秦醉陽說的嗎?他還多嘴的說了什麼?他跟她上床的事有沒有一並說?看這樣子應該是沒有吧,不然,這個女人應該不只哭成這樣而已,可能還會拿東西打她。
「妳覺得自己被冤枉的話,應該找他說,不是找我訴苦。」方旋雨冷漠的答著,不想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擁有改變秦醉陽決定的超能力。
「他若會听我的,我何必找妳?妳去告訴他,這件事不關我的事,說我是無辜的,是他誤會我,這件事起因于妳,無論如何妳都得負點責任,我愛他,不想因為區區一件小事就失去他,妳听見了嗎?」
求人還這麼大聲,嘖,真有她的。
「听見了,可是我想我沒辦法──」
「沒做就說沒辦法,妳一點誠意都沒有,妳是想看我笑話吧?還是妳也喜歡醉陽?所以想趁這個機會把他搶過去?」慕可心越說越氣,紅腫的雙眼瞇起,狠冽的瞪著她,身子一步步的朝她逼近,「妳說,是不是這個樣子?因為妳愛他,便用盡心機把那件事硬是栽贓給我,是不是?」
方旋雨被她逼得無路可退,腳下踩著的已是軟軟的爛泥,再退一步,腳就要踩到湖里去了,她還要怎麼樣?把她逼到湖里去嗎?這就是她跟她約在這里的目的?
「慕小姐,妳可不可以冷靜一點?」方旋雨不再退後,兩手下意識地擋在身前,以防她對自己做出什麼事來。
「妳怕了?怕我把妳推下湖?」慕可心低頭輕笑,繼續往前走,一直到自己的鞋尖輕觸到她的,才仰臉朝她詭譎一笑,「推人落湖可是有罪的,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呢?」
嗓音低柔輕細,說的話只有站在她身前的方旋雨一人听得見,方旋雨微皺著眉,尚未答話,手腕已被慕可心一把扯住,任她怎麼掙也掙不開。
「妳干什麼?快放手!」方旋雨有些心慌的想把手抽回,對方卻拉得死緊。
「不放!就是不放!妳救救我,救救我,我求妳,好嗎?」慕可心哀求著她,臉上淨是淚水,緊抓住方旋雨的手。
「妳放手……」方旋雨被她拉得幾要重心不穩,一只腳已踩進湖水,感覺到一股沁涼冰寒滲進了鞋底,讓她不得不使力掙開,另一手也下意識朝慕可心猛地一推──
「啊!」慕可心發出一聲驚呼。
然後,時間似乎靜止了,方旋雨不敢相信的看著原本還站在她跟前的慕可心,竟撲通一聲掉進湖里,還來不及叫人來救,身後已傳來一聲低吼──
「方旋雨!妳在干什麼?!」
怔愣中的方旋雨被這聲低喝嚇了一跳,愕然回眸,卻驚見秦醉陽帶著深濃責難的失望眼神迅速掃過她,身子便往湖中一躍……
她在干什麼?
他以為她當時在干什麼?
不用問,方旋雨就知道秦醉陽誤會她了,以為她是故意把慕可心推進湖里去。她不是,但慕可心終究是她不小心給推落湖里的,她責無旁貸,不管她當初是出于自衛還是故意。
慕可心很快地便被秦醉陽給救起來,生命無虞,可卻因為身子浸在冰冷的湖中,又喝下好幾口的湖水,因而得了風寒,躺在病床上發了好幾天的燒。
這幾日,方旋雨一直守在病房門外,卻不得而入,慕可心的經紀人親自來看顧她,拒絕任何人的探視與媒體記者的采訪,除了秦醉陽。
她親眼看過秦醉陽進入病房,待了約莫一個小時才出來,當時她躲在角落里沒讓他瞧見,不過她想就算他瞧見了她,恐怕也沒空理她,因為他一走出房門口,便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
MTV的拍攝工作整個停擺了,劇組因為這件事而大放假,全部班師回紐約,媒體沸沸揚揚寫著關于慕可心落湖的傳言報導,但傳言歸傳言,因為慕可心的經紀人遲遲未對外發布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所以她至今仍相安無事。
可是……她一點都不高興,一點也不覺得輕松,相反的,她的胸口始終沉甸甸的,彷佛被塊大石頭壓著,怎麼也無法好好呼吸、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只要想到秦醉陽那日在湖畔給她責難的那一眼,她的心就像被針給扎一下似的刺痛著。
流言轉來轉去,她都不在乎,可偏偏他的一個眼神卻擾得她心神不寧。
真是有夠沒用!她為什麼要去在乎一個一眼便判她死罪的男人?他連審問都省了,因為他是目擊者……
去他的!她好氣呵!真的好氣呵!他憑什麼這樣就定了她的罪?他憑什麼以為他親眼看到的一切就是事實?
淚水伴隨著熱辣的液體再次滾入她的喉間,有些麻、有些燙、有些酸,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味兒……
「這是什麼酒?」她一手當枕趴在桌上,一手拿著酒杯敲著木桌,「這麼難喝的酒!是什麼酒啊?酒保……」
「是,這位小姐,有什麼問題嗎?這酒不合妳的口味?」站在方旋雨身邊大半天的夏綠艷,終是派上用場了,她笑得嫣然,親切的往她靠了過去,「要不要我替妳再換一杯?馬丁尼?威士忌?還是白酒?紅酒?勃根地?不然調酒好了,女人喝調酒最好,酸酸甜甜的──」
「我不要酸酸甜甜的酒!我要苦酒!一喝下去就苦得讓人想吐的酒……」方旋雨手上的杯子持續敲擊著木桌,越敲越響,「有沒有啊?苦苦的酒?呃,我要苦苦的酒,越苦越好……听到了沒?咦──」
「怎麼了?」夏綠艷模模臉,被這小女人盯得有些不自在。這女人……不會是同性戀吧?想著,她不由得退了一步。
「妳……妳好漂亮!是老板娘嗎?我听說幸福酒吧的老板娘美得像仙女……是妳對不對?」
「是啊,是我,我是幸福酒吧的老板娘。」松了一口氣,夏綠艷給了她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
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說她美得像仙女,好吧,仙女就仙女,反正只要是稱贊她美的詞匯,她都十分樂于接受,只是,她去哪兒弄來一杯越苦越好的酒?
這小女人心里似乎真的很苦,看她喝酒的樣子就知道了,她很同情她,也很感興趣……她為何而苦?她可是站在她身邊好半天了,為的就是親眼確認一下她究竟是不是那天在報上看見的那個女人,所以,她打算陪酒,呃,不是,是陪這個小女人喝酒。
夏綠艷抬眼掃向吧台,舒冬晏假裝沒看到,不打算扛起這個責任。他是酒保,又不是街上賣苦茶的,再說,老板娘對這女人感興趣的模樣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也不怕她老公又來個突擊檢查,以為自己的老婆其實是個雙性戀……
「舒大哥──」顧盼兒悶得受不了,伸手拍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