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蕙,我剛才去了一趟警察局。」他答非所問。
「警察局?」施明蕙迷惑不解,「去那裏做什麼?逸風,你惹上了什麼麻煩事嗎?」
「我只是去詢問一些陳年舊事。」
「呃?」她越听越糊涂。
「蕙蕙,我之前太想解月兌,做了錯誤的判斷,」他揉著疼痛的額,「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現在又回到了原地……是上蒼在懲罰我,存心不讓我安寧。」
「逸風,你在說什麼呀?」她奔過去,俯身從椅背後摟住他,臉頰貼著他的面龐,「你到底怎麼了?」
「蕙蕙,」他頓了一頓,終於開口,「佩雲不是因為她前夫自殺的。」
她心尖一顫,立即反駁,「誰說不是?逸風,你怎麼知道不是?」
「這本日記裏寫得明明白白,如果她因為前夫的困擾而自殺,怎麼對自己的煩惱毫無記述?」他澀澀一笑。
「也許她不想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呢?」照著雪兒的說法,她蒙騙他,也順便蒙騙自己。
「你看過佩雲的日記,很多瑣碎的煩惱她都會在日記中渲泄,怎麼會偏偏不提這導致她自殺的煩惱呢?」他得出結論,「所以,她的前夫對她根本不具威脅,她根本不怕他。」
「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施明蕙拚命搖頭,「有些人就是這樣,只喜歡提瑣碎小事,對致命的關鍵存心回避!你能確定她不是這種人嗎?」
「我有證據。」姜逸風緩緩回答,「我剛才去警察局,請他們連夜幫忙,就是為了證實我的想法。」
「什麼……證據?」她听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今天我路過一間熟識的珠寶店,他們的主管告訴我一件發生在五年前的離奇偷竊案。」
當下他把許主管的話,源源本本告訴她。
「只不過比較順利破案罷了,哪裏離奇了?」施明蕙拒絕認同。
「你不覺得竊賊根本沒有下手的時機嗎?」
「竊賊之所以叫做竊賊,就因為他有神不知、鬼不覺的本領呀!」
「不,他是初犯,以前根本沒有過偷竊的紀錄。而且,他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種本事!」
「你怎麼知道?你認識他嗎?」她不服地昂起頭。
「當然認識,你也認識他。」
「嗄?」施明蕙一呆。
「他就是佩雲的前夫。」
「什麼?」听聞此語,她深感震驚。
「我剛才去警察局,就是為了確認他的身份。其實听到許先生講述當年案件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是他了。佩雲的前夫第二次入獄就是因為偷竊罪,記得嗎?」
「那……」她咬了咬唇,「那也沒什麼稀奇吧?他既然一直盯著佩雲,就有可能趁機偷去項鏈啊!」
「不,是佩雲自己拿了項鏈,然後再偷偷地栽贓給他。」他冷靜地道出所想。
「什麼?」施明蕙跳起來,「逸風,你不要亂猜,這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
「那你說說,她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下手的?」
「在把項鏈交給店員小姐的時候,她實際上給的是一個空盒子。」
「不可能!你剛才也說了,店員小姐親眼看到她把項鏈裝進去的!」
「日記上寫得清清楚楚,她的確有這個本事。」
「日記?」她又是一驚。
姜逸風苦笑,翻開那本陳舊的冊子,尋到他之前閱覽的地方,這一次,他讀出聲來——
「我在美容院裏遇到一個有趣的女孩子,她請我周末到她老師開辦的俱樂部玩,我去了之後才知道,她的老師是一位享譽全球的魔術大師,而這個俱樂部,是一個魔術愛好者聚會的地方。我很快學會了幾個粗淺的小魔術,比如從帽子裏變出雞蛋、猜測別人抽取的紙牌是什麼花色,還有當著別人的面把東西裝進盒子,然後讓那樣東西不翼而飛……
「呵呵,我雖然永遠上不了舞台表演,卻會把這些招數運用在現實中,不至於浪費了它們。」
深邃的目光從頁面上抬起,望向施明蕙。
「現在,你明白那項鏈是怎麼不翼而飛的吧?我太太有這個本事。」
「不……」她怔愣得整個人手足無措,「我也看過這一段文字,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想不到她所指的『不至於浪費了所學』,就是栽贓給她的前夫?」
「可既然這樣做,也是沒有用的,她怎麼能料到她的前夫會被捕?如果那個男人得到項鏈後偷偷月兌手,再繼續糾纏她,她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問得好,」姜逸風點頭,「可她就是算準了他會被捕。」
「不可能!怎麼算得準?這難道又是另一種魔術?」
「現在讓我來念日記中的另一段——」翻開另一頁,聲音更加嘶啞低沉,「今天是一個開心的日子,因為一位故友告訴我,他無意中得到一條價值連城的項鏈,想把它送給我。我知道他會把得到的東西送給我,因為我不只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喜歡那樣的項鏈,而出於內疚的心理,他也一定會以此來補償我,哄騙我與他『重拾友誼』。
「哈!不過,我這樣善良的人,怎麼能接受如此貴重的禮物呢?我當然會拒絕他,順便再建議他把項鏈賣掉,以便能過上好生活。他當然感激涕零,謝謝我的寬容,謝謝我給他指了一條明路。送他出門的時候,我知道以後不會再見到此人了,祝他一路順風。」
「這里是指……」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心機深沉的女子,而這個女子,就是逸風曾經最愛的人。
「對,是她指點前夫把項鏈賣到黑市的,然後打匿名電話報警抓他。」
「而她的前夫卻一直被蒙在鼓裏,出獄後得知她的死訊,還要找你麻煩,想為她報仇……」
「你現在終於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什、什麼話?」施明蕙腦海中仍然一片混亂。
「她的死不是因為前夫的困擾,既然她已經成功地設計了他,有足夠的能力擺月兌他,又何必再怕他?」姜逸風闔上日記本,微微閉上雙目。
「那……」
那麼,這一切是否也表示,他心中的結再次被糾纏起來,而且纏得更死;是否也表示,他跟她之間,又沒有希望了?
施明蕙頃刻之間流淚滿面,跪在他的腳邊,緊緊地摟住他的腰,泣不成聲。
「不,逸風,你答應過我的……你不能離開我,不能反悔、不能反悔……」
他似雕像一般僵坐著,眼神與她一樣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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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太太如約而至,看見那個拐騙了自己女兒的家伙已經先到一步,本打算沖上去給他兩巴掌,但為了保持自己在公共場合的端莊形象,不得已忍耐下來,蹬著響亮的足音,目高於頂地走過去。
「伯母,」姜逸風站起來,朝她彬彬有禮地鞠躬,「您來了,請坐。想喝點什麼?」
「不必麻煩,我只說幾句話就走!」施太太傲慢地一揮手。
「這兒的咖啡不錯,您要不要嘗嘗?」姜逸風仍舊招來服務生點了飲品。
「不必如此大獻殷勤,我是不會為了一杯咖啡就把女兒送給你的。」施太太挑挑眉。
「伯母,我想您有些誤會……」
「不要狡辯,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的!」施太太一肚子的氣,「姜先生,像你這種大老板,要找情婦滿街都可以找得到,為什麼要纏著我女兒?蕙蕙這孩子人不聰明,長得也不算太漂亮,我們對她從小就沒有太高的期望,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無災無險……姜先生,看在她為你耗費了這麼多年青春的份上,你就放過她吧,算我們全家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