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憶往事,已沒有先前那般錐心刺骨的疼痛,只像回憶起多年前看過的一本書。
見她忽然低頭沉思,他以為又觸動了她的傷心事,想安慰,卻不敢貿然開口。
幸好這時,一通手機簡訊救了他。
「嘿嘿,」他舉起手機對她說︰「猜猜我的秘書給我發來了什麼消息?」
「猜不出來。」她搖搖頭。
「關于你的。」
「關于我?」她冥思苦想,「我跟你的秘書又不熟,她會有什麼關于我的消息?」
「她說剛剛在網路上閑逛,逛到你的網站,上面有許多Fans看了今天播出的廣告,給你留了言。」
「說什麼?」邱予婷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對呀,她的廣告,她怎麼完全忘得一干二淨?這本該是她今天最最關心的事才對。
「她摘錄了一條,你要不要听?」
「唔。」
「麗蓓嘉姊姊,我好喜歡你的新廣告哦,你嘟著嘴巴,像一只可愛的小豬,我們全家都很喜歡你這個樣子呢!」他學著小女孩子的口吻,嗲聲嗲氣地說。
像小豬?她一愣。唉,不管像什麼,只要說她可愛就好。
「呃……這條評論不會是網站上最好的吧?」她支支吾吾地問。
「還有比這個好或者類似的評論九千六百多條。」他回答。
「那麼比這個差的有多少呢?」
「也不少。」
「多少?」她緊張。
「五百條!」他的俊顏在這剎那綻放。
「哇──」邱予婷再也抑不住欣喜,一跳而起,摟住了他的脖子。
而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良機,馬上含住她的紅唇深吻下去,在這輕風和暖的街頭。
邱予婷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六點了。她輕手輕腳地走進玄關,生怕吵醒小桐那丫頭。
生平第一次,她做了一個壞女孩──徹夜不歸。
可那有什麼辦法呢?誰叫她答應了做人家的「女佣人」?
昨晚,她已經用自己全部的努力,讓那位挑剔的男士人深深感到了「物有所值」。
她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做壞女孩,原來徹夜不歸的感覺那樣美好……
豎起領子遮住青青紫紫的吻痕,她開始替小桐做早餐。
拿著平底鍋,讓荷包蛋在空中翻飛,不知不覺哼起了一支輕快的歌。
對比兩段戀情,她更滿意現在這一段。
拋開愛情不談,阿烈平實的身分更讓她喜歡。
苞一個門戶相當的鄰居談戀愛,她不必恪守豪門禮儀,不必再背誦那些有關品味的書,不必戰戰兢兢害怕自己當不了一個合格的少女乃女乃。
他們吃普通的食物,听普通的音樂,像所有平凡的情侶一樣,手牽手在小鮑園里散步,然後肩靠肩看一場喜劇電影。
她本來就是可樂,無意冒充香檳。回到屬于自己的圈子,她感到輕松自在。
「姊姊──」小桐起床了,穿著大大的熊仔圖案睡衣,呆呆地站在廚房門口喚她。
「乖乖地去桌邊坐好,馬上就可以吃早餐了。」她愉快地回答。
小桐沒有動靜,圓圓的雙眼凝視著她的臉。
「怎麼了?」
「姊姊,你好奇怪哦!」
「奇怪?」
「你在笑什麼?」
「笑?」
「對呀,我剛才看見你一個人在廚房里笑個不停,有什麼好笑的?」
天啊,小桐在說什麼?她在笑嗎?
笑容已經遠離她很久了,就像一個死去的人,她以為它再也不會回來。
抬頭向窗戶望去,玻璃反襯著她的影。果然,她看到自己未褪的笑意。
輕輕翹起嘴角,她想知道這笑容是真的回來了,還是偶然路過,只見一朵夏日玫瑰在容顏間驟然綻放,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沒有任何心酸,胸中只有甜蜜,她終于可以確定,快樂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從一個男人那里丟失的世界,在另一個男人那里找回來了。
先前,她不該懷疑自己走入了絕境,原來人生處處都有風景。
第七章
「許媽媽,這是這個月的房租。」邱予婷把錢塞到多日不見的房東太太手里。
「哈哈,邱小姐,不必這麼著急,收房租的日子還沒到呢。」房東太太一邊說著客氣話,一邊數著鈔票。
「我怕你跟許爸爸過幾天又出去旅游,到時候找不到你們。」
「我們不在,你可以把錢給我兒子。」
「哦。」房東太太的兒子似乎只管收錢,不管別的事,所以有些話她得當面跟她說,「許媽媽,那個……」
「什麼?」
「你可不可以──」她有點難以啟齒。
「哇,邱小姐,你怎麼給我這麼多錢呀?」房東太太卻忽然打斷她。
「我是想幫隔壁的阿烈一起交。」既然現在他們是男女朋友,應該不分彼此。雖說他家有開一間小鮑司,不過看他平時清閑的樣子,應該不會有什麼生意。
「阿烈?」房東太太怔了怔,「他早就付過這一年的房租了。」
「嗄?」那家伙那麼有錢呀?「他、他沒有跟我說過……」
「邱小姐,我看這樣吧,這些多余的錢就當你下個月的房租,好吧?」房東太太體貼地建議。
「哦,好的。」老實的邱予婷只得點頭,「那個……許媽媽,你可不可以找人把我家的水管換一換呀?」
「水管?」房東太太不解,「水管怎麼了?」
「上次你跟許爸爸去旅游的時候,我家水管爆裂,弄得一屋子的水,好久都干不了。」要不是有阿烈幫忙,她當時就要報警了。
「可是那些水管剛剛換過呀!」
「剛換過?」她一驚。
「邱小姐,你不要以為我們在賺黑心錢!在你搬進來之前,什麼水管呀、電線的,我們統統都換過了,牆壁也是重新粉刷過的。雖然我們這棟公寓是舊了一點,可是我們還是很為房客負責的。」房東太太不悅的道。
「可是……它明明裂了呀!」
「不可能!那麼厚的管子,又是新的,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裂開?除非有人故意搞鬼!」房東太太一口咬定。
有人故意搞鬼?
難道……是阿烈那個家伙故意撬開她的家門,弄壞她的水管?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難道他早已看上她,為了接近她,所以使出這詭計來追求她?
邱予婷不由得哭笑不得,不知應該感到甜蜜還是憤怒。
按理說,家里被那家伙變成汪海大洋,應該狠狠揍他一頓,但一想到他如此用心良苦,只為與她親近,心中又頓時一軟,恨不起來了。
哼,無論原因如何,她定要向那家伙問個明白。
「既然管子已經換過,我也就放心了。許媽媽,沒有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尷尬地辭別了房東太太,她氣勢洶洶地朝那惡男家走去。
她打算不用鑰匙,一腳踢爛他的大門,以示懲罰!沒料到竟不期遇到的一個人,讓她頓時變回淑女。
「伯……伯母?」
她以為自己眼花。怎麼、怎麼會在這里遇到嘉德的媽媽?
只見那位貴婦正拿著一張紙條,抬頭吃力地看著門牌號碼,華麗的衣衫與陳舊的公寓格格不入。
「啊,麗蓓嘉!」裴太太與她一樣吃驚得半天都闔不攏嘴。
「伯母,你來找人呀?」半晌之後,邱予婷勉強地微笑,與之寒暄。
「對呀,我來找嘉德的弟弟。」
「裴二公子住在這里嗎?」她只覺得不可思議。
「有人說是這里,可我覺得不像。」裴太太聳了聳肩,將紙條揉入掌中,「算了,不找了!麗蓓嘉,我們好久不見了,一起喝杯茶吧。」
「好呀,就去我家吧。我家就在隔壁。」遇見長輩,總不能沒有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