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知道……」他咬了咬唇,「我從前叫什麼名字?」
「柳笑。」
柳笑?
如遭雷電劈過全身,他瞪著駭然的眼楮,久久不能動彈。
紗紗沒有騙他,他們的確是青梅竹馬的一對,他竟那樣嘲笑她,還當她是一個傻子,天啊,他怎麼可以忘記她?
「怎麼了?」慕容朗察覺到他的異樣,扶住他的肩。
「沒什麼,」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嘶啞地答,「我听說過這個名字。」
「是那個曲家三姑娘告訴你的吧?」慕容朗冷笑,「我知道,她小時候曾是你家的鄰居,大概跟你在一起玩耍過。」
鐵證如山,連義父都這樣說了,應該錯不了。為什麼他沒有早點察覺,早點相信她?一直到她在河堤上說起昔日的烤山芋,才喚起他心中模糊的印象,才讓他決定去尋找枉生草,尋找丟失的往事。
「遲兒,你喜歡那個姑娘,對不對?」慕容朗陰沉地道,「否則為父提起她,你不會是這種表情。」
「我……」
「嘿,為了她,你打算背叛為父我嗎?」
「背叛?」他連連搖頭,「我沒有,爹爹為何要這樣說?」
「那麼你為何要私自放走她?你忘了為父要拿她與殷飛龍做交易嗎?」
「我沒有忘,可是義父您不需要利用她呀,」慕容遲頓了一頓,鎮定道,「孩兒已經想到了別的方法,替爹爹取回明珠了。」
「什麼?」慕容朗大驚,「你已經取回雪玲瓏了?」
「對,」他頷首,「它此刻就在桌上那只匣子里,孩兒剛才就是想來向您稟報此事的。」
「啊!」慕容朗倒吸一口冷氣,顧不得腳下踉艙,拖著腿就往那桌邊去。
將那匣上的鎖一撥,啪的一聲,蓋子彈開了。
雙目像被日光忽然照耀,有一種刺眼的疼。黯淡的室內頓時變得如同在烈日之下,明亮生輝。
彷佛晶瑩的圓月自大海上升起,柚子大的明珠呈現在黑匣之內。
「是它……是它……」慕容朗顫抖地捧起明珠,頓時泣不成聲,「愛妻,妳看到了沒有?妳用命換來的東西,我沒有再讓人把它搶走……」
慕容遲望著激動的義父,心中一陣愧疚。
他騙了他!
他視他為最貼心的兒子,那樣信任他,他卻騙了他。
這明珠,不是那顆雪玲瓏,雖然它們極為相似,如同孿生姊妹。這明珠,是他花一年時間到處尋訪,花了不知多少錢財和心力,終于在南海采得。
沒有辦法,他只能如此。只能以假亂真,去化解這一場結了多年的仇怨。
莊康是他的好友,紗紗是他的至愛,而眼前的老人是他的義父,他不能讓他們再互相對峙,甚至互相殘殺,所以,他寧可撒一個漫天大謊,只要大家都相安無事。
「哈哈哈!」失物復得,慕容朗在驚喜之中仰天一陣狂笑,「愛妻,愛妻,妳看到了嗎?」
慕容遲伸出手,想攙住餅于激動的義父,但他忽然一震。
因為,他看到義父的臉色忽然變了,變得鐵青、僵硬,那雙素來精明深詭笑著的眼楮,在這瞬間竟然如石般呆滯地突了出來,一片灰白。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慕容朗便前傾地倒了下去……
第九章
曲安安說得沒錯,招親的這一天,是姊妹坡開店以來最熱鬧的一天,門檻都被踏破了,彷佛天底下所有的男子都擠到了這兒。
群雄都已入座,兩個姊姊才姍姍而來,一個高貴如黃菊,一個艷麗如牡丹,均身著華服,金釵垂墜,一步三搖地走下台階,儀態萬千,氣派非凡,頓時把在場諸人鎮住,不敢再高聲談笑。
「哇,大姊,居然來了這麼多人,」曲施施俯耳道,「咱們第一道題目是讓他們比試武功,可這麼多人打起來,豈不是要把咱們家的房頂都拆了?」
「妳放心,我自有辦法。」曲安安神秘一笑。
「兩位姊姊,不要光顧著說悄悄話呀!」群雄早已不耐煩,嚷嚷起來。
「各位,」曲安安從頭上取下一朵珠花,「首先,我想試試各位的輕功,輕功乃武學之根本,如若有人不合格,就請退出這客棧,讓獲勝者進入下一輪。」
「曲掌櫃說得是!」群雄點頭,「說吧,該如何比試?我們就算別的不會,飛檐走壁的本事還是有的。」
「這朵珠花上有六顆明珠,待會兒我會把它們拆下來,拋到空中,如果誰能搶到它,誰就算贏了第一輪。」
「什麼?」在座一片嘩然,「曲掌櫃,我們來了這麼多人,第一輪妳只留六個?」
「若能搶到半顆也算。」曲安安笑咪咪地回答。
眾人終于明白了,這一輪,試的不止是他們的輕功,更是他們的武功,因為,要想在空中力挫敵手,奪到明珠,並非只有輕功就可以的。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曲安安揮手一擲,那六顆明珠飛了出去,無數條身影頓時竄上了半空之中。
拳腳聲,刀劍聲,墜落之人的慘叫聲……一切在瞬間發生,也在瞬間結束。
「奪到明珠的英雄,請到前面來!」曲施施高聲道。
心有不甘的失敗者雖然不服氣,但不能不退讓。
「第一位,江南華龍門的華少主!」
首先走出來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他指尖亮出明珠,晃了兩晃,頑皮的臉得意揚揚。
「第二位,雪域無極派的侯掌門!」
又一名獲勝者光彩亮相,卻是一氣度優雅的英俊男子,他朝曲氏姊妹拱了拱手,將明珠擱在鋪有絲絨的盤中,原物完璧奉還。
「第三位……」報名冊的小廝忽然頓住了。
曲施施奇怪地問︰「怎麼不念了?」
「二小姐,我不知他的姓名呀。」
「什麼?」曲安安和曲施施同時朝人群中望去,只見一個青衣人默默走上前來。
難怪小廝不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他蒙著面。
「公子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曲安安不悅地道。
「我不是不肯,而是時候未到。」青衣人回答。
「公子難道不知我們此次招親大會訂下的規矩嗎?」曲施施輕哼,「凡相貌奇特者謝絕來此,貼子上可寫得清清楚楚。」
「我相貌是否奇待,妳們很快便會知道的,」青衣人笑道,「兩位姊姊何必如此緊張?下一輪的題目我未必能答得出來,若我不幸被淘汰了,我長得什麼樣,想必二位也沒有興趣知道了。」
「你奪到的明珠呢?」曲施施逼近一步,生怕有詐。
「在這兒。」
他手掌一攤,全場定楮一看,皆發出一聲驚呼。
那掌心之中,不止一顆明珠,而是三顆!
在座有那麼多武功高強的英雄豪杰,拚了你死我活也未能奪到半粒,他居然能一個人在瞬間獨霸三顆?!
不可思議!滿堂皆愕然。
「看來,公子您的確有些本事。」曲安安不得不服。
「那麼就請大姊姊宣布下一輪開始吧。」青衣人溫和地道。
「好吧,」她微微頷首,「施施,妳來繼續出題。」
「第二輪是比文。」怔愣良久之後,曲施施終于清了清嗓音,恢復常態,「我近日購得一幅唐寅的圖卷,有人說它是真的,有人卻說它是假的,到底是真是假,小女子想請教三位。」
話音剛落,已有奴僕小心翼翼地拾著畫卷出來,一寸一寸地攤開,展示諸人。
「是真的,」那華少主看了一眼,自信滿滿地道,「我瞧它左上端的筆觸,的確出自唐寅之手。」
「我看……未必是真的,」雪域無極派侯掌門細細觀察後回答,「這右下角的落款,似乎不是唐寅的親筆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