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的,好水! 第17頁

「怎麼樣,你考慮好了嗎?」她絲毫不讓他對自己留有一點美好的印象,要決裂便決裂得徹底,「娶我還是給錢?」

曾經,他差一點就把她當成紅顏知己了,她的美麗。從容、氣度還有那言談間的智慧,讓他覺得跟她在一起是件賞心悅目的事。但此刻,簡直看不出來她跟平常的她是同一個人。

「听江湖上的人說,曲姑娘向來能在男人中游刃有余,我一直不信,」莊康嘆了一口氣,終于回答,「但現在,我信了。」

他信了?呵,應該說她努力在他心中建立起來的美好模樣,在這個春光明媚的早晨,徹底粉碎了吧?

或許她不該賭氣這樣做,或許她該趁這個機會把多年來對他的痴情傾吐出來,但她一向那樣倔強、那樣矜持,做為一個暗戀他的女孩子,她可以付出全部,卻惟獨要保留這份尊嚴。

莊康很少獨自欣賞花園中的美景,但這一次卻例外。

連日以來,發生了太多讓他的心情跌宕起伏的事,讓他不得不找個清靜的地方,撫平心中的煩悶。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倒楣的事會讓他遇上,為什麼這世間的女子彷佛聯合起來似的,忽然同時向他發難?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或許,他做錯的就是錯愛了一個女子,而錯待了另一個女子。

但奇怪的是,這兩日來他腦海里不停浮現的,竟是那個他錯待的女子,其實他記得很清楚,那一夜是她的初夜,能夠把自己的初夜奉獻給他,證明她並非如江湖上傳言的那樣水性楊花,她對他也並非如她所說的那樣只是謀利吧?

可她為什麼要那樣說?因為當時自己傷了她的心嗎?她眼里倔強的光芒至今存留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那光芒甚至把他心中因為瑤池的離去而烙下的憂傷照得黯淡了,他不停地猜測著如謎一般的她,幾乎忘記了原本的傷心。

他不得不承認,當一個女子與自己有了肌膚之親後,感覺就變得不同了,從前不在意的,現在由不得他不在意。

他一向自認是個負責任的男人,既然已經與對方有了一夜之情,他便打算娶她,就算她心如蛇蠍,就算她真的居心叵測,他也會認命地娶她。

這會兒,她應該在小蝶的房里吧?

他那個刁蠻任性的妹妹,從來也沒有服氣過誰,但不知為何,忽然對曲施施服氣,甚至禮貌地稱她為姊姊。

奇怪,真的很奇怪,她似乎有征服任何人的本事,如果他心中沒有瑤池,可能也會被她征服。

莊康一邊沉思著,一邊踱著步子朝莊小蝶房中走去。

當他推門而入,卻不覺得一怔。

屋里坐著兩個臉上涂得黑漆漆的女人,她們靠著椅背,閉著眼楮,一副很享受,很舒服的模樣,而曲施施則站在一旁,手里托著一個瓷碗,往她們的黑臉上不時沾些清水。

「哎呀,大哥,是你呀!」听見推門聲,其中一個黑臉的女人睜開雙眸大叫。

「哎呀,兒子,是你呀!」另一個黑臉的女人也發出聲音。

「小蝶?娘親?」莊康不可思議地盯著這兩張他完全辯認不出來的臉,「妳們為何要如此?」

「嘻嘻,我們在敷臉呀!」莊夫人解釋。

「敷臉?」

「對呀,用荷花塘里的泥來敷臉,是曲姊姊教我們的哦!」莊小蝶很崇拜地道。

「荷花塘里的泥?」他吃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兒子,你可不要小看這些泥巴哦!昨夜我已經敷過一次了,今天早晨起來,發現自己的皮膚變得好好,平時涂蜂蜜都沒這麼白淨細膩!你那個沒情趣的老爹,以前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今天早晨居然親手幫我梳頭呢!」莊夫人拉過曲施施的手,大力贊嘆,「這可多虧了曲姑娘。曲姑娘,從前我不了解妳,對妳有無禮之處請多見諒。」

「夫人您太客氣了,」曲施施謙虛道,「這種美容秘方也是我無意中發現的,因為在家鄉的時候,我看到那些長年到荷花塘中模藕的人足踝都很細白,即使年過八十的老太太也是如此,我仔細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原來因為她們的足踝時常浸在這種泥里,所以才會這麼細白。

「于是我便在臉上試了試,果然效果不錯,家中的姊妹也時常用這個來駐顏,施施明天就要離開風揚鏢局了,打擾了這麼久,無以為報,這個小小偏方,就當孝敬莊夫人與莊小姐的禮物吧。」

離開?莊康一怔。她不再威脅他了,打算離開?

「施施姊,妳好聰明哦!」莊小蝶擠眉弄眼,「娘親,妳說如果誰家娶了施施姊當媳婦是不是很有福氣?」

「當然了!」莊夫人用力的點頭,「這麼聰明,懂得用不貴的東西來美容,自然也會持家有道,誰娶了她呀,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大哥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何必打著燈籠四處找媳婦呢?眼前不就有一個了?不如叫施施姊留下吧!」莊小蝶暗示道。

「咦?這倒也是!」莊夫人受了提醒,連忙說︰「不知曲姑娘家里還有什麼人呢?」

「娘親……」莊康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開口。

「莊夫人,施施家境貧寒不敢高攀。」瞥了他一眼,曲施施心兒一酸,強裝笑顏推托,「再說,我還有一個殘疾的小妹要照顧,京城離我家實在太遠了。」

「那有何妨,把妳妹妹接來一塊住,不就行了?」莊小蝶大獻計謀,

「她從小在姊妹坡待慣了,來到京城會不適應的,」曲施施執意推托,擱下手中的瓷碗,欠身道︰「天色不早了,施施還要收拾東西呢,暫時不能陪莊夫人和小蝶妹妹說話了。」

彷佛打定了主意一般,沒有絲毫留戀,她提起裙子便往外走。

一瞬間,莊康像著了魔似的,不顧母親與妹妹詫異的眼光,跟了出去。

她一路走著,他便一路尾隨著,不知不覺來到荷花塘邊,她忽然停下來,轉身瞧著他。

「莊公子,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曲姑娘……」他雙手微握著,覺得有些緊張,「那天真是對不住,我不該那樣跟妳說話。」

佔了女孩子的便宜,再怎麼樣也該溫柔一點,不該那樣追根究底的。事後當她離開他的房間,他便後悔了。

怨誰呢?只怨他太過木訥,又那樣直率。

「莊公子不必自責,我引誘你在先,是我活該。」她倔強地揚起俏顏,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想過了……」他竟結巴起來,「終究是我的錯,如果曲姑娘不嫌棄,這輩子就讓莊某好好照顧妳吧!」

「照顧我?」他在說什麼?是答應娶她嗎?

彷佛耳邊有閃電雷鳴,這一剎那,她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的確,盼了這麼多年,她盼望的不正是這一天嗎?她多麼渴望能當上他的新娘與他白頭偕老,永不分離,但這一刻,她竟沒有絲毫欣喜,相反的,心中酸酸澀澀的。

不,他答應娶她,並非因為喜歡她,而是因為負責任,像他出身循規蹈炬的家庭,肯定認為照顧一個被自己佔有的女子是天經地義的事。

但她下需要這樣的照顧,她要的是他愛她,像愛瑤池那樣愛她,可那樣的愛,他能給嗎?

不,她不要他的施舍。

「真抱歉,莊公子,」她忍住胸間的起伏,低低地答,「我改變主意了,只要你給我一張銀票便好,娶我就不必了。」

「為什麼?」他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回答,滿臉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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