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游 第11頁

如意感到有些內疚。若不是因為自己,她也不至于如此頹廢。

她要對付的是玄熠,並不想連累這個無辜的女人。可玄熠卻偏偏為了身為敵人的她,冷落了深愛他的妻子。呵,何其諷刺!

「娘娘也出來散心呀?」如意輕輕道,「找我有事嗎?」

「以後不要再叫我娘娘了,」陳妃上前拉住她的手,「如果給我面子,就叫一聲姊姊吧,除非妳想讓王爺把我從妃子冊中除名。」

「怎麼會呢?」如意連連解釋,「我一向不敢與娘娘……跟姊姊您爭高低的。」

「那好,以後我們就和和睦陸地相處,一同伺候王爺。」陳妃笑得無邪,「來,咱們一同到湖畔那邊去走走,我還有事情想請妹妹妳幫助呢。」

「湖畔?」她退了一步。

「怎麼?妹妹不願意與我散步?」陳妃變回哀怨的眼神。

「不……」為了安慰這個可憐的女人,她只得妥協,其實水也並沒有那麼可怕。她不住的對自己說「不可怕」。

「那就走吧。」陳妃附在她耳邊低語,「把這一群討厭的宮女太監扔在這兒,咱們到那兒說些悄悄話。」

「好。」她笑了笑,任由對方拖著,來到煙波淼淼的湖邊。

「妹妹呀,我現在好可憐呀!」陳妃嘆了一口氣。

「姊姊不要憂心,保重身體要緊。」

「可是……王爺對我不理不睬,真讓我傷心至極。」她不住搖頭,「入宮三年,他何曾如此對待過我?一個人,若是沒有嘗過得寵的滋味倒也罷了,可一旦得了寵又失了寵,這心里就如同被挖走了一塊似的,實在受不了啊。」

「王爺他只是最近國務繁忙,所以沒有時常來看望姊姊……」

「哼,妳就甭替他開月兌了,什麼國務繁忙,分明是喜新厭舊!」

如意低下頭,無言以對。

「好妹妹,」陳妃忽然直直地凝視她,「妳可憐我嗎?願意幫我嗎?」

「我……我幫得上忙嗎?」她迷惑的問。

「如果妳願意,一定可以的。」

懊不會是請她勸說玄熠回到她身邊吧?如意自認為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自己跟玄熠至今也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就算拱手把他送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過此刻听到此話,仍舊有一份不舍,胸中酸酸澀澀。

「姊姊有什麼話,盡避說吧,能幫我一定幫忙。」她咬了咬唇,故作鎮定地回答。

「我要玄熠回心轉意!」陳妃換了嚴肅神情,逼近她。

「他是否回心轉意,不是我能左右的。」

「不,妳可以,只要依照我的法子行事,就一定可以!」

「什麼法子?」

如意抬起眸子,這一剎那,她忽然看到一道冷厲的光自陳妃瞳中閃過。這道光,能讓任何人感到瑟瑟的寒意。

「這個法子可能會讓妹妹妳受一些苦,不過,我會用我的孩子補償妳的。」陳妃陰森地道。

如意隱隱地感到對方的意圖,想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陳妃身子一斜,倒入水中,水花隨之如浪般飛濺起來,發出很大的聲響,引得身後偷閑的宮女太監齊齊往這兒張望。

而墜入水中的陳妃,明顯熟知水性,並沒有像普通的溺水者那樣胡亂掙扎,反而模到岸邊,一把拽住了如意的腳,猛往下拖。

本來就對湖泊害怕的如意,一時之間倍感驚慌,竟站立不穩,硬生生被她拽入了水中。

兩個女子在寒湖中翻滾,一個拚命求生,另一個卻拚命按著對方的頭,讓水灌入她的眼中、耳中、鼻中、口中,讓她沒有機會呼喊救命。

如意只覺得筋疲力竭,身子漸漸往下沉、往下沉,幾乎看到了水底的湖草……

她感到陳妃跟著自己沉了下來,嘴角帶著一絲猙獰的笑。

她這是在哪兒?

如意只覺得自己走進了一片極寒冷的地帶,四周黑暗無光,如同地獄一般荒涼。

忽然,前面出現了一團篝火,雄雄燃燒,彷佛曠野里一顆最明亮的星。

她虛弱地走過去,想接近它,汲取溫暖,但她全身無力,一步也挪不動。

于是,她只好閉上眼楮,在這冰天雪地里等待死亡,有一刻鐘,她幾乎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然而卻有一片溫暖向她蔓延過來……

她的身子被輕柔地覆蓋著,說不出的暢慰與舒適,彷佛浸浴著溫泉水,柔滑寧靜。

漸漸的,她蘇醒過來,發現那一團跳躍的篝火就在旁--不,那不是篝火,那是寢宮里取暖的炭火。

而玄熠,就坐在床邊,微紅的火光把他身影襯托得格外溫暖。

「醒了嗎?」他的大掌撫著她的面頰,「好幾次看到妳睜開眼楮,都以為妳醒了,誰知道,我說話妳都听不見。如意,真醒了就回答我一聲,免得讓人擔心。」

「嗯……」如意想回答他,可喉中發出的,卻是一陣申吟。

「哪兒不舒服嗎?」他的表情頓時緊張起來。

「不……」她努力地對他笑,雖然,她知道自己的笑容肯定十分生澀僵硬。

「傻丫頭,如果覺得不舒服就說出來,不要逞強。」玄熠替她拉好被子的一角。

對了,就是這種感覺,她在夢中被輕柔覆蓋的感覺--原來,全都緣于這一床薄被。

不知道,她得到的暢慰與舒適,只是因為這一張被子,還是因為那只覆蓋被子的手?

「陳妃娘娘怎麼樣了?」

喝了一口湯,她終于有說話的力氣,想到那個要致她于死地的女子,猶豫的問。

「她沒事,只不過……月復中的孩子沒了。」玄熠的語氣中不帶一絲激動,彷佛在講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人。

「孩子沒了?」如意一驚。

為什麼?陳妃為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想殺了她以解心頭之恨,根本不必用這樣陪葬似的方法。何況,當時宮女太監就在附近,她們溺進水中不過短短一瞬便有人救援,這樣的方法,也殺不死她。

「她一定很難過吧?」她喃喃地道,「王爺,她跟您說了些什麼嗎?」

「那麼妳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他目光與她雙眸相觸,話中別有意味,「關于妳們落水的原因?」

「我……」如意想了想,終究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掉進水里了,當時腦子好亂……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是否應該把陳妃身為罪魁禍首、害人害己的事坦白?可玄熠會相信她嗎?陳妃又會利用怎樣的言詞狡辯?

在一切還未明朗之前,沒有把握的她,決定暫緘其口,以靜制動。

「呵,」玄熠忽然笑了,「這就是妳跟陳妃的區別--發生事情的時候,她總是說個不停,而妳卻什麼也不肯說。」

「王爺不肯相信我嗎?」她隱隱感到玄熠已經窺知了什麼,不由得心間一窒,雙眸懇切地望向他。

「不,我當然相信妳了……」他臉上閃過一絲隱約的痛楚,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她能感到他的胸膛在微微起伏,似乎努力克制著自己激動的情緒。

是什麼讓一向冷靜又冷漠的他如此激動?就因為她這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問句?

蹙眉疑惑著,費盡心思猜測著,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她哪里知道,正是因為剛才那一句普通的問話勾起了玄熠的傷感回憶,還有她那雙如水含煙的眸子,那副似受了委屈的模樣,讓他的心被潮水淹沒了。

「你不肯相信我嗎?」

許多年前,也有這麼一個人,帶著同樣的表情,用差不多的語氣輕輕地問他……事隔這麼久之後,他沒料到自己竟在同樣的情景之下會被再次擊倒,沉溺于對相似女子的疼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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