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蘇妃扯了扯如意的衣袖,「妹妹,妳快上去阻止她,不要讓她傷害那只白鶴!」
「陳妃娘娘為什麼這麼憎恨這只鶴?」如意在一旁看得詫異。
「她憎恨的哪里是鶴?只不過她最近听聞了九公主的事,大概是在恨死去的九公主吧。」
「姊姊是指九公主曾許願來生變成白鶴的事吧?」
「對呀,王爺一直記得她這句話,所以白鶴在宮中是很尊貴的,誰也傷害不得,否則王爺責罰起來,誰也擔待不起。妹妹,妳腿腳比我利落,快去攔住陳妃,不要讓她做傻事……」
但這話已經說晚了,只見陳妃眼捷手快,一把抓住了那鶴的脖子,瘋狂地撕扯起來。
白鶴胡亂掙扎,撲著翼子,羽毛四處飛舞,喉間發出慘痛的鳴叫聲。
不一會兒,那細長的鶴腳便變得無力、下垂,漸漸沒了動彈……
如意沖過去想阻攜陳妃,但瘋狂的陳妃力氣比誰都大,任憑如意再怎麼縛住她,她仍舊擒住那鶴的脖子,死也不肯松手。
那只可憐的鶴,便在如意萬般無奈的注視之下斃命了。
「妳們在干什麼!」一聲厲喝從花徑那邊傳來,
如意抬起頭,不期然踫上了玄熠凜凜的目光。
只見他沖了過來,完全不顧平日攝政王從容優雅的姿態,像一個喪失理智的人一般沖過來,狠狠將如意和陳妃推到一邊,抱起那鶴。
鶴的尸身在他懷中顯得那樣縴細瘦弱,就像一個孤苦的女子。玄熠的眼圈頓時紅了。
「是誰干的?快說,到底是妳們倆誰干的?」他的聲音如一頭受傷的猛獸,震耳欲聾。
那雙瞪向如意和陳妃的眼楮,如此嚇人,彷佛要一口把她倆生吞活剝。
「表哥,陳妃患了失心瘋,有時候做出什麼傻事也在所難免,你就不要責怪她了。」跟在玄熠身後的橘衣勸道。
先前他們表兄妹兩人在花園深處散步,不料卻听到白鶴的嘶鳴聲,奔過來瞧瞧發生了什麼事,竟目睹了眼前的一幕。
玄熠心疼白鶴,完全來不及仔細思考事情的來龍去脈,而冷靜旁觀的橘衣卻已猜到了兩三分。
「誰說這鶴是陳妃殺死的?」蘇妃放下手中針線,搖搖擺擺走了過來,朗聲道︰「大家都瞧見了,剛才接近這只鶴的,可不只陳妃一個人。郡主,不要因為妳素來跟如意要好,就護著她。」
「妳胡說八道些什麼?」橘衣抆起腰,「不要妄想把此事嫁禍給如意姊,剛才的事我看得清清楚楚,是陳妃患了失心瘋想殺死白鶴,如意姊是上前阻止她!」
「郡主不過剛到而已,就看得那麼清楚了?我可是一直坐在旁邊呢!」
「哦?那麼妳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橘衣不無嘲諷地道。
「是如意故意說了些過份的話刺激陳妃,所以惹得陳妃瘋狂地朝那只鶴撲上去。事後如意見你們走來,才裝出一副想阻攔陳妃的模樣,為她自己開月兌。」
「哦?敢問如意姊姊跟這鶴有什麼深仇大恨,要如此對待牠?」
「因為那個流傳于宮中的傳說呀!如意既然是太上皇身邊的人,自然對這些事情了如指掌,她定是出于嫉妒,所以想殺掉這只礙眼的鶴吧?」
如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素來與世無爭,貌若賢良的蘇妃,竟是如此狠毒之人!她這一招,借刀殺人,自己卻毫發無傷,真是聰明至極。
「哼,妳說得跟真的似的!」橘衣指著蘇妃的鼻子大罵,「妳以為妳這樣說,我表哥就會相信嗎?他早就看透妳了!當初陳妃若不是听信妳的讒言,又怎麼會失去自己月復中的孩子而患上失心瘋?當初九公主若不是中了妳的毒,又怎麼會決心自盡?妳當這一切我表哥都不知道嗎?妳以為這些年妳失寵是因為進宮的美人太多嗎?哼,我告訴妳,妳失寵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我表哥不想枕邊躺著一條毒蛇!」
「妳……」蘇妃臉色微變,「血口噴人!」
「當年妳毒害九公主的事,是我親眼所見,九公主心善,叫我不要聲張,可是,我不說她真正的死因,妳以為表哥就查不出來嗎?尸體一驗,什麼隱情都會昭然于世!至于妳唆使陳妃推如意姊落水一事,可有延慶殿的宮女作證呢,當時妳以為她們都睡著了,其實妳錯了。」
「我……」蘇妃自知東窗事發,渾身顫抖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幾乎跌跪在地上。
如意望著這個嫁禍于她的女子,先是驚愕,然後心中竟對她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情感--不是怨恨,而是同情。
她理解蘇妃為什麼會這樣做,如果她自己長年待在深宮之中卻得不到夫君的寵愛,想必也會如此的。
要怪只怪造化弄人,為什麼世上有這麼多痴男怨女,在傻呼呼地追逐不屬于自己的愛情?
如果男與女就像牛郎與織女星那樣,只此一對,再無其它,那麼就不存在失去與追逐,嫉妒與仇恨了……
四周很靜,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玄熠的判決,他的信與不信,決定著眼前這三個女子的命運。
但只見玄熠斂起激動的表情,將鶴的尸身交與侍衛,沒有做任何罪與罰的判
決,惟獨對如意低聲道︰「妳跟我到御書房來。」
如意還是第一次進入御書房,第一次如此與玄熠對視--他在上,她在下,彷佛隔著天與地的距離。
此刻的玄熠,不再是守護在她床邊的溫柔男子,他更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帝王,疏遠的、威嚴的,渾身上下透著冷漠的氣息。
他英俊的臉上失去了微笑,似凝有一層寒霜,肅穆逼人。他沉默著,良久良久,沒有說一句話,弄得她的一顆心在這死寂中七上八下。
是在責怪她吧?
是否,他已經認定了那只鶴是被她所殺?不,應該說,他已經認定了她心懷惡意,扼殺了他輪回轉世的戀人。
「王爺召我來,到底有何吩咐?」她不願這樣傻呆呆地站著,于是主動開口了。
「如意……」他抿緊的嘴唇終于微張,「妳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一了。」為何忽然問起她的年齡?她還以為,他對她的事,早已了如指掌。
「二十一……」他沉思片刻,語氣凝頓,「的確是早該嫁人的年齡了。」
「王爺,您到底想說什麼?」
「如意,妳還記得丁鵬舉嗎?」
「誰?」如意的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憶不起這個名字。
「就是那次微服私游時,曾經想送妳比翼扣的狀元郎。」他提醒。
「哦,是他。」
終于想起來了,那個傻呼呼的年輕人,在不恰當的時候,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她腦海中浮現出他當時臉紅的樣子。
「他似乎對妳頗有好感。」玄熠忽然道。
「王爺……」她一驚,「您到底是什麼意思?」
「妳的下半輩子,也該找個真心喜歡妳的人,跟他一起度過。」沉默良久,他總算說出召她前來的真正目的。
「王爺是說……要把我嫁給丁鵬舉嗎?」如意睜著驚愕的雙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可外面的人都知道……我是您的妃子。」
雖然,南桓國自古便有帝王將相將身邊未寵幸的美姬,賞賜給得力下屬,以示嘉獎,籠絡人心的慣例,可她萬萬沒料到,玄熠也會這樣對待她,用這種方式把她打發出宮。
「妳至今仍是清白之身,』玄熠避開她炯炯的目光,俊顏側向窗外,「丁鵬舉沒有理由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