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豬也能讓妳這麼喜歡。」赫連酸酸地道。
「咦?音樂似乎停了!」她沒有注意到他不悅的語氣,顧左右而言他。
「既然音樂停了,妳也可以下來了吧?」他伸出雙手,打算接住她。
「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可以自己下去。」
一片好意她居然不領情?赫連不禁輕哼,「好,我忙公事去了,妳自己想什麼時候下來隨妳的便。」
說著他掉頭就走,這一走,反把海瑩惹急了。
先前,她壯著膽子沿著樹干爬到牆上,可上來容易下去難,望著遙遙的地面,她腦袋一片暈眩,抓住牆頭的手也不禁滲出冷汗。
「喂喂喂,你先別走……」
她想叫他回來,無奈身子剛一前傾,便失去了重心,啊的一聲慘叫,便從牆頭上摔了下來--
腦子一片空白,她只覺自己要完蛋了。
正當巨大的恐懼籠罩著她全身,忽然,一只大鵬展開羽翼,攏住了她。
而後,她下降的速度漸漸慢了,大鵬優雅地在空中回旋,終于帶她降至地面。
臉兒發燒,心兒猛跳,她恢復了神志,看清了環抱她的原來是……
「妳真的想找死啊?」赫連焦急地大嚷。
「我……」驚魂未定的她一時間不知怎麼回答,只是緊緊地抱著他,渾身顫抖。
楚楚可憐的模樣讓赫連不禁心頭一軟,輕撫她的背脊,換了柔和口吻,細聲安慰道︰「好了,沒事了,別怕。」
或許這語氣過于溫柔了些,引得海瑩好奇地抬頭,瞪著一雙大眼楮凝望他。
月華似泉水一般流淌在她臉上,映得她的櫻唇紅潤亮澤,他不禁看呆了。
從未跟她如此接近,她綿軟的身子就像一團雲,她處子的芬芳彷佛月夜下縹緲的歌聲,引誘著他。
他忽然覺得身軀一緊,胯下起了反應。
她感到了他的熾熱,羞怯地紅了臉……就這樣凝神定氣地等待著,好幾次,在他火辣的目光中,她以為他就要吻她了。
然而,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她只听到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越來越高的體溫,卻始終不見他有任何舉動。
「赫連……」她想自己應該向他坦白一件事,也許,這件事能試出他的真心。
「嗯?」
「那個……菲利普昨天問我想不想跟他一起……回大不列顛及愛爾蘭王國。」
「是嗎?」赫連的身子明顯一顫,好半晌才回答,「妳想去嗎?」
吻我,如果吻了我,我就留下──海瑩在心中催促。
但他似乎感受不到她的心聲,不發一語。
「你說,我應該跟他回去嗎?」她鼓足勇氣正視他。這樣的問句,意思夠明顯了吧!如果他仍不了解她的心意,那就夠傻了。
「那是妳的事,不應該來問我。」他忽然漠然地笑了笑。
「你……」他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真的那樣傻?又或者,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他對她仍舊是無動于衷的。
她剎那間垂頭喪氣,咬著嘴唇側過臉,低低開口,「我的確很想念我的小豬,所以……」
所以,如果他對她毫無留戀,她當然會選擇跟菲利浦回大不列顛及愛爾蘭王國。「而且,我想,如果我走了,我們倆也不用再那麼辛苦地假扮夫妻了。」她不用再整天掐指算著到底自己犯了七出沒有,他也不用費盡心思地想休棄她的借口,豈不省事。
「那好吧!」赫連馬上將她放離自己懷抱,冰冷地轉身,「妳就跟他走吧,家里人倘若問起,我只當不知道這回事。」說完他跨步就走。
「赫連,我……」海瑩想拉住他,卻找不到理由。
他邁大步子越走越遠,剛才的溫馨氣氛來得快,去時也無蹤,讓她欲哭無淚。
她實在弄不懂脾氣古怪的他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而晴天,忽而與天?
第六章
「給福晉請安。」一個青衣女子端進一盆洗臉水,早晨的陽光伴著她,傾泄進屋里。
「妳是……」揉了揉迷蒙的睡眼,海瑩從床上坐起身,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我是這驛館主事的妻子。」她笑了笑,「福晉昨晚可睡得好?」
不好,當然不好!昨晚兩人不歡而散,她傷心了一夜,輾轉反側直至天明時分才睡著。
「本不該這麼早就打擾福晉的,不過赫連貝勒催我快些伺候您起身,怕您誤了上船的時間。」
「上船?!」海瑩一怔。
「說是幅晉跟您的朋友要到什麼地方去。」她拿起熱毛巾替海瑩輕輕擦拭疲憊的容顏。
「跟我的朋友?」
「對呀,貝勒爺讓我轉告福晉,他已經捎了口信給您那位朋友了,那位朋友會在碼頭等您的。」
呵!她也沒說真的要跟菲利普回去,他倒急,早早命人催她起程。
海瑩心中頓時感到一陣寒涼。原本,她還有一點兒想留下來的念頭,但現在看來,人家已經對她不耐煩了。
既然身為一個多余的人,她何必賴著不走。
「福晉,請淨牙。」
海瑩瞥了眼她捧上的盤子,不覺一怔。
盤中擺著雕成小刷子的柳條,一碟細碎青鹽,還有一盅濃濃的茶水--
柳條刷牙、青鹽擦牙、茶水漱口。
如此完備的淨牙器物,除了王府和自個兒家里,在外頭她還從來沒見過。
這兒不過是普通的驛館,主事的夫人怎麼會清楚知道她平日的生活習慣?
「赫連貝勒說福晉喜歡這樣淨牙,所以我們就特地去備了這些器物。」青衣女子善解人意地為她釋疑。
「是他?」海瑩不由吃驚,「他怎麼會知道……」
雖說青鹽擦牙、茶水漱口是每個大戶人家都知道的規炬,但用雕刻得如此精致的柳條來刷牙,卻是她個人的習慣。
赫連從未與她共同生活過,怎麼會了解得如此清楚?
「貝勒爺還說福晉喜歡用清水淨臉後再用羊女乃洗臉,可是我們一時半刻找不到羊女乃,您看,用牛女乃代替行嗎?」
用羊女乃洗臉這種奢侈的舉動,不過是她先前為了討人厭,故意做給王府里的人看的,他怎麼信以為真地記下了?
「貝勒爺還說,倘若您沒睡好,早上起來眼楮浮腫,便為您敷些冰塊。」主事夫人捧上另一個盤子,「幸好我們驛館的地窖里藏有冰……哦!對了,還有這切了片的小黃瓜,也是貝勒爺吩咐給您敷眼楮用的。」
赫連……她真是敗給他了,難為他記得這些婆婆媽媽的小事,還有女孩子們在閨中討論的美顏秘方。
海瑩的胸口霎時一陣激蕩,似有一股暖流流過。
「他還說了什麼?」她忍不住低低地問。
「貝勒爺還讓我給福晉送來幾件衣裳。」主事夫人笑著回答,似乎不太好意思,「這些衣裳原是我的,因為貝勒爺說您出門出得急,沒帶多少行李,這會兒又來不及找裁縫給您做,所以就請您將就著穿我的。您放心,這衣裳是全新的,我從沒穿過。」
「真是謝謝妳了。」海瑩不禁感激頷首。
「哦,差點忘了,這兒有一塊白虎皮制的披肩,不知貝勒爺從哪里弄來的,只說天氣越來越涼了,福晉出門在外,夜里得披著它才行。」
虎皮何其珍貴,何況是白虎……
海瑩觸模著那厚軟的皮毛,四周的寒涼似乎全飛散了。
「哎呀,差點忘了最最要緊的東西。」主事夫人最後遞上一只雕花木盒,「也不知里面裝了什麼,沉甸甸的,貝勒爺要我務必親手交給福晉。」
海瑩側過身子輕輕打開木盒,喀啦一聲,一片明亮的光澤剎那間映入她眼眸。
盒分兩層--一層是珠翠交錯的首飾,另一層則鋪滿了金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