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是什麼激起他的激情,只歸因于男人早起的興奮。
其實,這個原因,是赫連心中的秘密──她無意間的一句話,開啟了他的心鎖。
一生只忠于一個人是他的夢想,沒料到,她竟與他懷有同樣的夢想。
這能讓他不激動嗎?冥冥之中听從老天的安排,他竟誤打誤撞娶到與自己靈魂契合的女子,這豈非千古難遇的幸運。
他此刻的心情,像漫步在陽光融融的花園里看春日牡丹……他迫不及待要與她分享自己的愉悅。
太陽爬得更高了,房中的兩人仍糾纏在一起,完全把正事給忘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屋外有一道身影默默站立著,透過門縫射出銳利的目光……
原本想一個月之內設計讓赫連休了自己,沒想到,她竟在宣親王府待了一季。
秋去冬來,這日下了點小雪,恰逢惠福晉的生日,王府內張燈結彩,請來親朋好友,打算好好熱鬧一番。
宣親王恰巧有事不在京城,身為大媳婦,海瑩當然不能閑著。
其實,這段時間,她也習慣了操辦此類宴會,而賓客們的反應也都很熱烈。
因為,她會在宴會中融入一些西洋的東西,比如花廳外小提琴樂隊的伴奏,或者餐桌上一道西洋的點心,讓賓客們感到新奇。
這天一大早,海瑩就起身忙進忙出,雖然處在寒冬季節,額上卻不時滲出熱汗。
恰逢菲利普托人給她捎來一大包咖啡豆,于是她使出煮咖啡的看家本事,想讓大伙兒嘗嘗新鮮。
「福晉,奴婢有什麼可以幫您的?」玉梅小心翼翼地走進她房里,輕聲問。
「妳……」海瑩一怔。
這些日子,她可以明顯感覺到玉梅在處處討好她,甚至到了低聲下氣的地步。其實,她對她本身倒沒有多大厭惡,反而覺得她單薄縴細的模樣挺可憐的。
如果不是老想到赫連曾經那樣寵她,她或許真願意把她當妹妹看待。
唉!還是算了,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如今又失了寵,何必跟她計較。
只要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下去,她大概能容她在府中有一席之地吧!
從沒想過要與別的女子共侍一夫,沒想到,現在她居然學會了寬容--就像身上被人劃了一道丑陋的傷疤,開始當然會百般不順眼,但日子久了,也就漸漸習慣了,漸漸不去理會它。
「如果妳閑著沒事做,就幫我攪拌這些咖啡吧。」海瑩強迫自己揚起笑容。
「是,奴婢這就幫您。」玉梅殷勤地挽起袖子,疾步上前。
「以後不要自稱奴婢了。」海瑩心一軟,吩咐道︰「妳我年紀相當,在府里地位也差不了多少,以後就以姊妹相稱吧。」
「奴婢跟福晉的地位哪一樣呀!」玉梅滿臉感激,「不過,奴婢倒希望能有個像您這樣的姊姊。」
沒想到,這丫頭外表看起來怯生生的,一張小嘴倒挺會說話。
「要是屋里缺什麼,盡避到倉房去取,跟管家說一聲就是了。」海瑩朝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天冷了,妳也該做幾件保暖的棉襖,不要穿得這麼單薄。」
「多謝姊姊關心,我不怕冷的。倒是听說……姊姊最近精神不太好。」
海瑩臉兒一紅。最近夜夜與赫連恩愛,白天又起得早,府中大小諸事阿瑪都移交給她打理,能有精神才怪。
「姊姊忙歸忙,也要當心身體呀!」玉梅從懷中掏出一只小瓶子,「我昨兒得了一種神藥,听說疲累的時候服一顆,奇效無比。」
「藥?」海瑩疑惑地盯著那只瓶子,「什麼藥?」
「姊姊不必擔心,這不是外頭的偏方,是西廂房的碧華側福晉送我的。」
「碧華側福晉?」
「姊姊您大概不知道,碧華側福晉待我可好呢,因為我們同是漢人,所以惺惺相惜,昨兒她還說要認我當女兒呢!」
她這一說,海瑩倒想起來了。這段時間,府里上下都傳言失寵的玉梅刻意接近阿瑪現在寵愛的側福晉碧華,力圖拉她當靠山。
而碧華側福晉或許出于同病相憐的心理,看在她與自己同是側室的份上,對她格外照顧。
「她認妳當干女兒?」海瑩笑了笑,「那豈不亂了輩分。妳應該是她的兒媳婦才對。」
「姊姊您才是府里大小埃晉的正兒媳婦呢,我算什麼呀!」玉梅低不頭,岔開話題,「對了,這藥一次可不能多吃,只能吃一顆,否則非但提不了神,反而有性命之憂。」
「我最怕吃藥了,怕苦。」海瑩只得領了她的情,接過那只小瓶子。
「這藥無色無味,一點兒也不苦,而且它遇水即化,姊姊可以把它泡在茶里或者湯里服下。」
「那麼多謝了。」欠了她一個人情,海瑩心里想著要拿什麼金銀首飾償還她才好,「咱們快把咖啡端出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是。」玉梅托著盛咖啡的盤子,跟隨海瑩來到花廳。
正值冬季,花廳里不像往常那樣花團錦簇,只剪了幾枝含苞待放的紅梅插在瓶中,增添喜意。
懊來的賓客都來了,大多是各高官府上的女眷,衣著華麗地坐在桌前,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掀起一旁簾子,便可看到對面屋檐下搭著一個戲台,京城的名角正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戲。
「貝勒爺呢?」海瑩環視四周一圈,竟沒有看到赫連的身影,不禁悄悄問了月兒。
「剛剛貝勒爺他……」月兒支吾,「送客人出去了。」
「客人?什麼客人?」
「听說是惠福晉的外甥女。」
綠竺嗎?她也來了?
海瑩心里泛起一絲酸意。這個曾經令她嫉妒的名字,原以為早已忘記,誰知一听別人提起,仍不能釋懷。
呵!她太不應該了,綠竺是額娘的親外甥女,前來祝壽是應該的,她怎麼能阻止呢?況且綠竺與赫連從小一塊長大,他送她出門也是情理中事,身為妻子,怎能連這個都看不開。
只是,綠竺既然來了,為何要匆匆離去?是不想與她這個表嫂踫面嗎?這是否意味著,她還愛著赫連?
海瑩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亂想,招呼客人。
「各位長輩,佷女煮了咖啡,請各位嘗個新鮮。」她勉強笑道。
「咖啡?!」一位高官夫人狐疑地打量著杯子,「是什麼玩意兒,好喝嗎?」
「第一次喝會覺得有一點苦,可能不太習慣,不過,喝多了就會喜歡上它。」
「聞著倒是挺香的。」其余諸人好奇地觀望,「不過,這顏色有點難看,跟湯藥似的……」
「請嘗嘗吧,在洋人的地方,喝咖啡就跟咱們喝茶一樣平常。」海瑩極力勸說。
但足不出戶的貴婦人們仍然不敢輕易嘗試,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著別人喝第一口。
海瑩不由覺得有些尷尬。她一大清早起身為了煮這咖啡忙了大半天,誰知辛辛苦苦的成果竟遭遇到眾人的懷疑,這好比一瓢冷水潑在她的臉上,款待賓客的熱情減了大半。
「姊姊如果不介意,也讓我嘗嘗吧!」玉梅忽然開口,「跟著姊姊忙進忙出的,一直尋思這咖啡到底是什麼滋味,我可饞了半天!」
海瑩錯愕地回眸。萬萬沒想到,關鍵時刻竟是玉梅替自己解圍,看來,從前她的心胸的確太過狹窄,不該把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子當仇敵。
慚愧之中,她見玉梅手一抬,拿起一杯咖啡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後舌忝舌忝嘴唇,微笑著宣布,「好香,好好喝哦!姊姊,我還想再要一杯,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