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啦!小籠包……打開蒸籠蓋,還會冒煙咧!」什麼五官擠成一團?他這大人到底會不會說話?「萬一……他是你兒子呢?你這樣形容他?」
「那我只好自稱大肉包了……咦?女敕晴,你是在告訴我,小籠包是我的……」
他一直有個錯覺,或許該說是預感,他總覺得他是小籠包的親生爸爸的機率超大。
她搖頭,抿唇笑了笑。「沒有,我沒有那樣說,你別想太多。」
「你在吊我胃口?」
「嘿!托你的福,小籠包好不容易睡熟了,我也想睡一下。」她輕巧的轉移話題。
「好,你睡。」他恨不得她趕快睡,睡上三天三夜,好把失去的體力和光彩全都補回來。「你放心的睡,我暫時不會離開,小籠包有任何風吹草動,交給我,我負責搞定他,你只管休息睡覺。」
「麻煩你了。」她在床上躺平,他幫她蓋好被子,此舉讓她回想起以前他三更半夜回家,總是一上床就旁若無人的將棉被一扯,逕自往他自己身上卷,留給她的永遠只剩一小角……今昔對照,還挺諷刺的。
枕邊的女人是草,離開的女人是寶。
男人啊!總是不懂草的好,直到草兒倒,才知草是寶。
「睡吧!我或許從來不是你的好丈夫,但是我敢說我絕對是你最有情有義的好前夫,甚至我會是最好的……爸爸,盡避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正牌的爸爸,不過你剛才也親眼目睹了,我的女乃爸初體驗效果顯然比你這親媽更卓著,是吧?」
「是,你無懈可擊,我甘拜下風。」
她慢慢的閉上眼,露出安心且感恩的微笑。
見她入睡,宣至澈忍不住癌首,欲親吻她的額頭,卻在唇瓣踫到她之前,動作陡然停了下來,內心掀起強烈的掙扎。
她已不是他的妻,他怎麼可以親她……當然,她若是他的妻,總也不是吻吻額頭就算了的。
哎,不管啦!雖說別人妻不可戲,但是基于前夫情難斷也好,朋友情誼剛萌芽也罷,他以一個吻來表達一下關心及在乎之意,沒錯到必須殺頭的地步。
包何況他並無調戲她的意思,只想親親她,親一下不會怎麼樣。
傍自己制造一個好听又合情合理的借口,他的薄唇湊近她,將一記表面包裹著情義道德,內餡卻飽滿yin\\欲的輕吻,柔柔的觸印在她的額頭上。
「謝謝你來看我。」若非他的造訪,她真不知道要跟小籠包對抗到何時才得以平靜,固然對他始終有份難以言喻的矛盾之感,但是見他勞心勞力哄老的、哄大的,又哄小的,功不可沒,她不是沒血沒淚的無情人,總是心存感激。
訝然听見賀女敕晴在他的背後說了那麼一句話,正往房門口走去的宣至澈驚喜的轉身,在這瞬間,他真有不顧一切往她身上撲過去的沖動。
好好的擁抱她,是重逢之後他最想做的一件事。
然而,他的長腳剛往她的床鋪跨出半步,便看見她翻身,卷著棉被,以極舒適的姿勢睡下了,他的雙腳定在原地,未再挪動半分,唯恐驚擾她的睡意。
凝視著她散落在枕頭上的烏黑發絲,他強壓住胸腔中那股躁烈的情緒,握緊渴望染指那青絲的拳頭,再度抬起因眷戀不舍而備覺沉重的步伐,靜悄無聲且異常緩慢的退出她的房間。
第6章(2)
濃濃的藥膳香味從廚房飄出來,彌漫整個空間,宣至澈信手將廳堂的幾扇白色格窗推開,讓空氣對流,忽然听到一陣砰啷聲響,趕緊前往廚房,一探究竟。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賀振蹲下來,邊收拾一地狼籍邊念著。
「爸,您還好吧?」宣至澈連忙將腳旁一只不銹鋼鍋撿起來,擺好。
「沒事,手滑了下。」賀振朗聲應道,隨即想起不必對他太有禮,便又故態復萌,臉色驟變,語氣轉冷,「你還待在這兒做什麼?快走吧!這兒不需要你幫忙。」
「您最好確定不需要,到時小籠包一個不爽,又哭鬧不停,我再看您拿他怎麼辦。」宣至澈沒好氣的回嘴,順手拿起置放在角落的掃把和畚斗,將地上的碗盤碎片清理掉,同時開始認真的思考賀女敕晴母子的現況。
基本上,丁家環境極其清幽舒適,硬體設備也十分齊全,女敕晴在這里坐月子絕不委屈,問題是,丁士彥不在家,丁母跌跤摔斷腿,自身難保,女敕晴和小孩缺乏專人照料,眼前只有賀振這老頭子忙里忙外,瞧他笨手笨腳,才「上工」第一天,就上演砸鍋戲碼,看起來很不牢靠。
今天只是砸破碗盤,萬一哪天不小心連小籠包都砸了,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宣至澈愈想愈不放心,當下真有干脆把賀女敕晴母子予接回家的念頭。
只是用半根頭毛想也知道,別說女敕晴本人不會同意,就連賀振必定也二話不說的擋在前頭,力投反對票。
再者,他的父母又怎麼會讓已經離婚又失聯很久的前媳婦住回家里?何況他們向來與女敕晴感情不融洽,目前又萬分積極的在替他物色新婚對象。
又再者,丁士彥怎麼會同意將老婆和小孩交給別人照顧?
況且這個別人還不是別人,而是對他老婆余情未了的前夫呢!
「不說話,在動什麼歪腦筋?」見他沉思不語,眼眸流露出詭異的光芒,賀振直覺這家伙一定在盤算著什麼好計。
「爸,您有打算把女敕晴接回台北嗎?」
「不妥,總不能把士彥他媽媽丟著不管,等會兒有空,我也該去醫院看看她,我特地幫她煮了鱸魚湯呢!」提到丁母,賀振的神情竟難得的浮現一抹羞意。
「你們兩個親家……感情真好。」該不會女敕晴嫁給丁士彥,賀振反過來想「把」親家母,然後歡歡喜喜的親上加親?
若真如他猜的那樣,那他不就整個更像外人了?感覺不太妙。
「嘿嘿,和樂一家親嘛!」賀振不自在的笑了兩聲,背過身子,又開始忙起來。
針對賀振的反應,宣至澈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是怎樣,望著他老人家肥厚的背影,他正想進一步打探內情,不巧口袋里的手機鈴聲大作,阻止了他當下的動機。
「請問是宣先生嗎?」
「我是,您哪位?」他有些遲疑的回應,因為來電號碼陌生,對方的聲音卻有點熟又不太熟。
「你好,宣先生,我是丁士彥。」
「丁士彥?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他錯愕,萬萬沒想過會接到丁士彥的電話。
他該不會是打電話來警告他,別動他老婆的歪念頭?
唉,真抱歉,動他老婆的歪念頭,他動得可多了,而且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是這樣的,因為工作的關系,我長期被派駐在台東,無法每天來回看顧女敕晴和小孩……」丁士彥從容不迫的解釋。
宣至澈按捺不住了,立刻嗆聲,「男子漢大丈夫,還怕每天來回會過勞死嗎?換做是我,為了妻小,就算被派去新疆、蒙古,也必定想辦法每天來回,爬也爬回……」來。啊嗚!咬到舌頭。
未經大腦的大話,果然一個字都說不得。
虧他自己剛剛還想慫恿賀振將女敕晴母子帶回賀家,好方便他想探望他們時,可以不必南北長途奔波,耗時又費力,現在角色互換,他連被派去新疆、蒙古也必定每天來回這種屁話都說出口了,真是標準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唯我獨尊心態啊!
「好吧!我承認我怕過勞死,所以能否麻煩宣先生你出力幫個忙?」若非他生性敦厚老實,愛好和平,不然遇到像宣至澈這種口不擇言的莽夫,他肯定早就動手打得他半死了,哪還留他活口在那兒囂張嗆聲?也不想想他丁士彥到底有何逼不得已的苦衷,才非得這樣低聲下氣的「請托」?唉!一言難盡,且先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