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寶歸來 第2頁

徐寧安心中冷哼,從羅漢床上起身,然後跪在了徐老夫人面前,徐老夫人一驚,便要伸手去拉她。

徐寧安卻恍若在地上生根般,根本拉拽不動,只是直直地看著她道︰「孫女以為此事當時在老家時便已有了決斷,為何如今舊事重提?」

徐老夫人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徐寧安繼續道︰「祖母若擔心先父先母身後無人祭祀,孫女也說過願意立女戶,承香火。」

徐老夫人嘆了口氣,看著大孫女語重心長地道︰「安丫頭,女戶之說就別再提了,將你三弟弟過繼給大房,也是為了你日後出嫁有個依靠。」

徐寧安恭恭敬敬地給徐老夫人磕了一個頭,道︰「孫女原也無意婚嫁,不如絞了頭發當姑子去,大房所有的產業便都給了三房,如此倒也干淨。」

徐老夫人身子一震,神色復雜地看著叩地不起的大孫女,心中傷痛,怎麼就將孩子逼到了這步田地?

「我才不要你當我的姊姊,討厭鬼!」

徐老夫人還未開口安撫,一道稚女敕的童音忽地從門口傳來,徐寧安身影紋絲不動,就好像什麼都沒听到。

徐老夫人卻是面色大變,氣急敗壞地大聲吼道︰「還有沒有教養,給我滾出去!」

門口徐三夫人拉著宛如一頭憤怒小牛的小兒子跪了下去,顫聲道︰「母親息怒,勝兒還小,有口無心。」

「還小?」看著徐明勝還一副要叫囂的樣子,徐老夫人怒指他們,「八歲不小了,你溺愛幼子,慣得他越發不成體統,如今當著我的面就對長姊這般態度,若是我不在了,他還不知要張狂成什麼樣子,難怪安丫頭說什麼都不肯同意讓他過繼。」

「母親——」

徐老夫人怒道︰「過繼之事就此作罷,往後也不許再提。」

「祖母,分家吧,既然兩房之間有了嫌隙,再一起生活,難免再起齟齬,如此倒不如分家各活,還能留些面子情。」徐寧安直起身子,語氣堅定地說。

「安丫頭,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現在分家你這不是讓別人指著我們三房的脊梁骨罵嗎?」徐三夫人拈帕拭目,說得好不委屈。

徐寧安扭頭看了一眼,神情不悲不喜,無動于衷地道︰「讓別人知道你們逼迫亡兄孤女,圖謀她的家業嫁妝便不會被人戳脊梁骨嗎?」

這一句話讓安禧堂內落針可聞,但徐寧安不為所動,繼續道︰「先前我用千兩之數的財產換得三嬸不再提過繼之事,以為三嬸會是個言而有信之人,不料,呵呵……」

徐老夫人手指發顫,滿臉的不敢置信,「老三家的……」你竟如此行事?

徐三夫人眼見婆母動了真怒,急急辯解道︰「母親,沒有的事。」

徐寧安在一邊冷笑。

「混帳!」徐老夫人氣得心口疼,手撫著胸口,對一邊的丫鬟道︰「去,讓人去將三老爺找回來,我倒要問問他,到底安的是什麼心,莫不是還要繼續丁憂不成?」

徐三夫人大驚,「母親——」

徐寧善見局面不好,這時總算回了神,幫著徐老夫人撫背順氣,看著姊姊一臉不贊同地道︰「大姊姊何必如此,看你把祖母氣的,若是氣出個好歹來,可如何是好?」

徐寧安扯了下嘴角,道︰「當面推卸責任,三妹妹果然伶牙利齒擅長指鹿為馬。」

而徐寧安听得出來的挑撥之言,徐老夫人又哪里听不出來,一把甩開三孫女的手,怒道︰「你,跪下。」

徐寧善嚇得臉色一白,規規矩矩在地上跪了,再不敢多言。

整個安禧堂內氣氛緊張窒息,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一直到徐文義從衙門請假回來時,整個安禧堂的氛圍都沒有絲毫改變。

在路上已經听老僕說過事情經過的徐文義一進門便跪到了地上,叩頭請罪道︰「兒子不孝,還請母親責罰。」

徐老夫人怒極反笑,「你娶的好媳婦,教養的好兒女,欺侮無父無母的孤女,圖謀別人的家產,兒女不知孝悌、不知悔過,你的那些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嗎?你大哥他們可有絲毫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說。」

徐文義把頭低得更低,「兒子惶恐。」

「如今我倒是瞧明白了,你們跟我提過繼之事,哪里是為了老大有什麼後嗣,你們根本就是貪圖大房家產。若真叫你們得逞了,安丫頭還指不定要受什麼折磨呢。」

「母親——」徐文義焦急了,听老夫人這話顯然是認定他們居心不良。

「分家,今日就分,趁著我還有口氣,我得替安丫頭他們撐撐腰,若是哪天我這口氣咽了,這個家由著你們夫妻作威作福,安丫頭他們就得被你們折騰死。」

「母親,使不得啊。」徐文義大叫。

「我還做不得這個主兒了?」徐老夫人怒視小兒子。

徐文義低下頭去,雙手握緊,李氏究竟在搞什麼鬼?怎麼回京頭一天就鬧出這麼大的事來?

徐三夫人接收到丈夫的眼神,卻也沒辦法回答,她同樣滿心莫名其妙,煩躁無比。

而徐寧善悄悄注意到爹娘的眼神交流,趕緊收回目光,忍著滿心的倉皇。

她只是今天折清暉院的花時被那幾個不懂眼色的丫鬟阻攔,心里不悅,才故意說起過繼的事情,要讓徐寧安知道以後還是要靠著他們三房,最好客氣點,哪知道……哪知道事情居然沒定下,甚至徐寧安還借題發揮,讓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們去找京中的族人過來做個見證。」徐老夫人隨手指派著身邊伺候的人去辦事。

「是。」幾個被指到的人都領命離開。

「安姐兒,事情何至于此啊,叔父提出過繼絕沒有其他心思,你莫要多想……」徐文義看向大佷女,滿臉的無奈。

徐寧安神色如常,平靜地道︰「祖父、先父和二叔他們用命拚來的功勞讓三叔仕途順坦,三叔又何必記掛著佷女手里先父先母留下的那點子產業?我身為一個孤女,手中若無厚實的嫁妝,日後到了婆家也是受人欺侮的命。三叔就當可憐可憐佷女,分家吧。」

徐文義還想掙扎,勸道︰「安姐兒,叔父也是為了你好啊……」

徐寧安當即就是一聲冷笑,直言不諱地道︰「三叔自家養的一對兒子是什麼秉性還需我明言嗎?三嬸自幼便寵溺過度,張狂左性,眼高手低,紈褲不肖,縱然素日裝得再好,也有兜不住的時候,京城可不是吉山,三叔還是多操心操心二弟弟吧,可別去書院招惹了什麼麻煩事回來。」

「安姐兒,你慎言!」徐文義有些惱羞成怒。

徐寧安卻是不為所動,目中的冷嘲依舊,「你們三房的事原與我沒什麼關系,可你們要讓這樣的貨色過繼到我們大房來,這便關我的事了,不平則鳴,若非三叔你們咄咄逼人,佷女也不會破罐子破摔,既然不想好好過日子,那索性便掀了鍋,大家都別過。」

徐老夫人沉默地看著大孫女,心中長嘆,這丫頭天生的硬骨頭,她是徐家的長房嫡女,徐家的頭一個孫子輩,是老頭子一手教長大的,若是個男兒徐家在軍中當是後繼有人。

可惜,她是個女兒身!

她年幼扶棺回鄉守孝,日子長了,有些人便忘了她是誰教大的,便想著揉捏起她來了,這可真是太歲頭上動土,觸到安丫頭的底線,她根本是不會給別人留什麼面子情的。

如今,老三一家便是觸到了安丫頭的底線。

徐老夫人也知道三房的兩個孫子有些不成器,但是今日听大孫女的意思這不是有些不成器的問題,是可能從根上就歪掉的問題,難怪安丫頭說什麼都不同意讓三房的兒子過繼給大房,畢竟誰家想要一個敗家玩意兒來繼承家業?又不是好日子過夠了,自己找罪受,別說安丫頭出嫁後幫襯她了,不給她添堵拖後腿都要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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