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寶歸來 第11頁

時間線都對得上,「他」在邊關恣意飛揚的時候,她如同消失一般。

太多的巧合堆砌在一起,那便不是巧合!

十五、六歲男子的聲線大多會發生很大改變,之後,想必是因為她的身形已經不太好掩飾性別,索性便詐死離開,回去做她的大家閨秀,將之前所有的放浪不羈統統遺棄,拋卻那段屬于她的曾經激蕩壯烈的熱血生涯。

她走得無牽無掛,卻將他永遠留在了那年的戰場……

當年他得知徐寧的死訊時,整個人一下子就懵掉了,心里空落落的,彷佛被人挖掉了一塊,永遠都填不上。

那個時候他什麼都不想,就想趕到邊關親眼去看一看,是不是距離太遠消息有誤?

他不想相信那樣一個強悍的人會突然在一場戰役中就沒了。

心神失守的他失魂落魄地趕到邊關,卻得知徐寧的骨灰已經灑到了關門之外的山山水水間,他甚至連具完整的尸身都沒能留下。

那個把他從死人堆里扒出來的校尉,那個皺著眉頭一臉不贊同看著他,對他說——

「你是不是傻子,別人不喜歡你,你就更得喜歡自個兒了,怎麼能因為不相干人的看法就把自己的命不當回事?你知不知道這里有多少人想活著卻不可得?」

「你這家伙心思太重,不好。做人呢,還是要想開些,看看這邊關的天地,多寬闊,眼光放長遠些。」

「對敵人最大的報復呢,就是比他過得好,比他活得爽,尤其是當他看不慣你又干不掉你時,那感覺真是爽到骨子里。」

那個打過他,罵過他,開導過他,最後笑著將他送出軍營的校尉沒了……

當時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邊關,又是怎麼被人中途埋伏重傷了雙腿,那個他藏在心里的人不在了,他什麼都顧不上了,他只是渾渾噩噩地活著,若不是記得徐寧說過要比自己的仇人活得好,他也許就直接隨著徐寧去了。

那個他在乎的,藏在心里的人沒了……

他在懷恩寺給他立了塊無字牌位,那種禁忌的愛,他不敢讓別人知道,怕對徐寧造成褻瀆,「徐寧」這兩個字就是他的傷,從此他不敢提,又忘不掉。

什麼功名富貴,他不放在心上。

傷了腿,壞了名聲,他將自己打造成了一個世人懼怕的形象,從此婚姻女人都與他沒有瓜葛。他想著的是,他與徐寧今生沒有緣分,那就只能守著這份情感孤獨地走完這一生,他希望來世他們不再錯過……

可沒想到,那個人,換了一個樣子,重新出現在他眼前了……

蕭展毅心情激動得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雙手握拳狠狠地捶在書案之上,他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完全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辭語來形容表述。

失而復得的巨大驚喜伴隨著苦澀空落的茫然,讓他不知道要喜還是要悲?

找到了她,她卻仍是那個沒有情愛羈絆的人,而且徐老夫人還正忙著幫她議親——蕭展毅的表情瞬間扭曲猙獰起來。

他發出兩聲意味不明的冷笑,就算她心有所屬,他都不打算放手,何況她仍是心無罣礙,那她必然就不會有半點機會屬于其他男人。

「來人。」

有青衣侍從應聲而入,束手听命。

第三章  名聲被抹黑(2)

徐府中,徐寧安突然自夢中驚醒,抬手在額上一撫,一手的汗。

似乎是夢到了什麼,但她偏偏又記不清,伸手撫額靜了半晌,她才開口懶洋洋地道︰「什麼時辰了?」

「申時末。」紅秀一邊應著一邊走了進來,紅英隨後端著淨面的銅盆和布巾入內。

兩個人服侍著姑娘淨面洗手,重新梳頭。

「姑娘一會兒要去老夫人那邊嗎?」

「嗯,去陪祖母用晚飯。」

紅英去將之前老夫人賞的首飾拿進來給姑娘看。

徐寧安打開匣子,看到里面放著幾件簪釵手鐲,看款式並不是祖母手中原有的,想是近日去外面鋪子里訂了買給她的。

祖母總是嫌她不愛打扮裝飾自己,可她實在是習慣了爽利,不喜歡身上東西叮叮當當的,尤其是那種垂珠搖曳的步搖之類的,讓她感覺很是礙事。

她從里面挑了一副青玉手鐲戴到腕間,又簪了一枝鏤空花紋金簪,打算去祖母面前展示給她老人家看——您看我沒拂逆您的好意,有戴。

徐寧安到安禧堂的時候,已經是酉時五刻。

晚飯只有祖孫兩個人共用,並沒有其他人來打擾,服侍祖母簡單用過晚膳,徐寧安老實的陪著說話。

徐老夫人抓著孫女的手一臉悵然,「你這親事總是不順,就算先前有看著還行的,後面也莫名其妙的就不成了。不過,你也別著急,這親事是大事,咱們要慎重,不能輕率。」

「都听祖母的。」

「你這憊懶性子,也不肯多出去走動走動,這樣哪里能覓到好親事。」徐老夫人有些嗔怪。

徐寧安倒是理直氣壯地道︰「可如今這熱辣的天氣,出去那不是受罪嗎?」

沉默一會兒,徐老夫人一指頭戳到孫女的額頭,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就懶吧,惹煩了我,到時候隨便給你配個人家。」

徐寧安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那也行啊。」

徐老夫人終于忍不住往她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斥道︰「又說渾話,你怎麼就這麼不把自己的婚事放在心上呢?」

徐寧安無辜地眨眼,「祖母總歸不會坑我的啊,有祖母為我操心,我當然就不用擔心了。」能躲懶的時候就懶一懶,日子總歸是能過下去的,但凡讓她不好過的人,日子也一定過不舒坦,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呀——」徐老夫人無奈極了,對著眼前這個混不吝滾刀肉似的大孫女真的是沒辦法了,「你就繼續沒心沒肺吧,也不知道將來把自己的日子過成什麼樣兒。」

「總歸是能過下去的。」

徐老夫人橫了她一眼,就這漫不經心的態度,她怎麼能放心喲。

老大夫妻走得早,就撇下這麼一根獨苗苗,偏她自己又是個萬事不上心的,反倒叫她這做祖母的有操不完的心。

「你就安心氣我吧。」徐老夫人帶著寵溺的責怪沒有半點兒力度。

徐寧安小女兒似地倚在祖母懷中撒嬌,「祖母疼我。」

徐老夫人半摟著孫女,認命地嘆口氣,「想必是我上輩子欠你這丫頭的,這輩子才總要替你操心,罷了。」說到這,她扯開話題,「你三叔想讓超哥兒進太學院,祖母有些拿不定主意。」

徐寧安想都不想地道︰「姜祭酒與咱們家有梁子,嘴上不說,心里卻不知怎麼想,太學院是他的地盤,怎麼能去呢,文人下起黑手來狠著呢。」殺人都不見血。

「我也是這麼想……」但老三望子成龍。

徐寧安想了下,道︰「不行就讓姜祭酒走人。」

徐老夫人目瞪口呆,看著孫女好半天沒說出話來,她家安丫頭是從哪里來的底氣說讓一個朝廷四品大員說走就走的?

徐寧安頂著祖母的震驚目光,雲淡風輕地道︰「祭酒之位有德者居之,姜家出了姜表妹這樣的污點,姜祭酒的位置坐得本來就不穩當,再有人使使勁兒,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徐老夫人閉了下眼,安撫好自己的心情,嚴肅地對孫女認真道︰「日後你出嫁,萬不可在夫家胡言亂語,你就安分地當一個內宅婦人,知道嗎?」

「哦。」

徐老夫人唏噓,「你偏偏生成了個女兒家,若是……」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家安丫頭明明是個胸有丘壑的,卻因性別被囿于內宅之地,最苦的怕是安丫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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