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誰都不能否認徐寧安是一個美麗的少女,即使她的行為舉止剽悍不羈,這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也是挺和諧的。
徐寧安看了半天的射箭,最後看得興致索然便轉身離開了,打算重新去找個讓自己感興趣的活動,用來打發一下待在大長公主府上的時間。
她甚至沒有跟一直和她待在一起的蕭展毅告辭,似乎是忘了身邊其實還有另一個人在。
蕭展毅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眼神深幽,沒有人能看懂他眼中的情緒。
徐寧安四下看著花園里的那些少男少女們玩樂,轉了一圈,最後決定到湖畔去垂釣。
釣魚確實是一件打發時間最好的活動項目,听她說要釣魚,大長公主府上的侍女就為她拿來了馬札,遞上備用的魚竿。
徐寧安便安下心踏踏實實地釣起魚來。
湖邊垂釣的人並不多,每個垂釣者之間都有一定距離,因著這一定的距離,所以垂釣了半天的徐寧安偶一轉頭才發現自己左邊多出來的那一個垂釣的人是鎮北侯府的蕭世子。
她略略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跟他打招呼。
但她這一扭頭卻是被蕭展毅注意到了,他主動跟她打了招呼,「徐姑娘的收獲如何?」
徐寧安覺得他問了她一個扎心的問題,她在這里垂釣了半天,水桶里一條魚都沒有。
其實並不是她的釣魚技術有爛到天怒人怨的地步,而是她的心根本就沒放在釣魚這件事上,魚有時候上鉤了她都沒動,所以收獲淒慘。
被問了扎心問題的徐寧安並不想搭理提問題的人,直接選擇了無視,擺出一副「我們不熟,不想理你」的態度。
蕭展毅心中驀然升起一股笑意,反應過來後他自己也不由得愣了,他有多久沒有這樣有想笑的慾望了?
棒壁的徐寧安為了證明自己的釣魚技術其實並不爛,終于收竿釣到了一條一尺多長的魚,扔進了桶里。
然後,她又有些走神起來。
棒壁的蕭展毅就看著她的魚竿晃悠了一次又一次,而她卻再沒有收過一次竿,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專注觀察她的蕭展毅已經把她今天從頭到腳的妝扮都看了個一清二楚——月白的對襟上衫,外罩一件茶白繡花的半臂,下著一條艾綠色的織錦長裙,腰間系了一只淡粉色精致的荷包,還墜了一塊圓形的玉佩,玉質看起來中上,手腕上的是一對絞絲銀鐲,耳上無璫。
梳了一個百合髻,髻上墜了幾枝精致的小花簪,發髻正中插了一把小玉梳,素雅而清淡,臉上沒有涂抹胭脂,只在唇上抹了唇脂,卻起到了畫龍點楮的作用。
頸間掛了墜寶石的瓔珞項圈,金色的項圈,紅色的寶石,黃色的流蘇,讓她單調的上衣立時便鮮亮起來。
她這一身妝扮顯見是用了心的,刻意突顯了她溫婉淡雅的氣質。
想想她的年齡,還有徐老夫人帶她來赴會的目的,蕭展毅心里突然升起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喜來。
他與她同年,一樣的年歲,不一樣的人生。
想到這里蕭展毅突然悚然一驚,為什麼徐寧安的身上有這麼多跟那人相似的地方?
徐寧,徐寧安,一字之差,性別雖異卻同齡,聲音像,容貌像……他的整顆心猛地劇烈跳動起來,就像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驚嚇一般,急促而紊亂。
蕭展毅捂住自己的心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終于讓自己重新平靜下來。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猶自不知神游何方的人,轉動輪椅離開,他得去查一查,印證一些他匪夷所思的猜測。
蕭展毅的離開並沒有引起徐寧安的注意,因為她根本沒分神注意過他。
也因為一直心不在焉,所以直到徐寧慧找過來時,徐寧安的水桶里也依舊只有那一條魚,十分的孤單。
徐寧安近來的名聲有點驚人,但是她本人的長相氣質還是很具有欺騙性的,因此朝徐老夫人打听她的夫人們也還是有的,反倒是徐家本該最有市場的徐寧善少人問津,到底還是被之前退親的事拖累了。
樂宜大長公主的荷花會徐老夫人不虛此行,事後帶著三個孫女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天氣熱的時候,徐寧安就懶得動彈,她一向不是個會勉強自己的人,所以最近別家的千金邀約聚會什麼的,她一概沒去,倒是她的兩個妹妹都有去參加。
為了婚事,她們也是滿努力的!
咸魚一樣癱在自己屋子里避暑的徐寧安,一手話本,一手溫水,過得十分愜意。
這個季節喝冰鎮飲料才是最佳的選擇,只是她的小日子來了,冰涼的東西就不適合入口,只能忍痛割愛。
只不過,話本看著看著吧,她怎麼有種強烈的似曾相識的感覺?
停下翻頁的手,仔細思索了一下,徐寧安悟了——這不就是江志城跟姜表妹那淒美的愛情故事嗎?
里面對兩人感天動地的愛情倒是沒怎麼深刻表述,但對兩個人頻繁密會動不動就上床滾一滾的劇情描述得十分詳盡,且花樣繁多。
書中的女主角已然化身為慾女,而男主角則是色魔,兩個人激烈的床事寫得十分的……呃,香艷。
書是好書,就是一旦書里的人容易讓人想到現實中的人物,這對徐寧安來說就有那麼點不美妙,她于是將看了一半的話本扔到了一邊,又伸手到一邊的匣子里去翻找。
匣子里都是紅秀紅英幫她買來的話本子,不拘什麼文筆,只要是話本子就行,這是徐寧安不多的消遣愛好之一。
為了當好一個祖母眼中合格的大家閨秀,徐寧安放棄了許多屬于自己的喜好,看話本已經是她所能保留的為數不多的消遣了。
唉,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捏了枚蜜餞放入口中,她點頭,甜中透酸,味兒還成。
這個時候紅秀掀簾從外面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只盅。
「姑娘,這是老夫人讓廚房給你熬的紅棗桂圓湯,快趁熱喝吧。」
還沒喝,徐寧安已經覺得身上開始冒汗。
紅秀揭了蓋子,然後將盅遞到她手邊,她只能拿起來,一點點喝掉,祖母的一片慈愛之心,總歸不能拒絕。
喝完這盅湯,她果然出了一身的薄汗。
原本她因小日子來了,屋里的冰便用得少,勉強保持清涼無汗已屬不易,稍微進些熱食,頓時就將她辛苦維持的清涼一掃而光。
好在她也不出去見人,居家的衣飾以最大程度的清涼為主,綃紗薄透,內襯輕薄的素紗,整體透氣而不。
拿帕子拭去額頸上的汗,徐寧安覺得小骯熱烘烘的,越發懶怠地倒在羅漢床上不肯動彈了,躺了一會兒,徐寧安便生出了些倦意。
見姑娘眼眸半閉,昏昏欲睡,紅秀放輕了動作,悄悄退了出去,好讓姑娘休息。
把東西送回廚房,紅秀回來坐在門口打絡子的時候,紅英拿著一個小匣子回來了。
「這是什麼?」紅秀用目光詢問。
紅英小聲回道︰「老夫人賞給姑娘的幾樣首飾。」
紅秀朝內間看了一眼,「姑娘睡著呢。」
紅英示意自己猜到了,順手將匣子放到一邊去,然後坐到紅秀身邊,從她的針線筐里挑合適的絲線也準備打絡子。
凡舉針線上的活計,那是指望不上她家姑娘的。
在徐寧安泰然小憩的時候,京城某座府邸的書房內有人卻情緒波動劇烈,兩手用力抓在身側的椅子扶手上。
十二歲之前深居簡出,外面幾乎沒什麼人見過徐大姑娘的面,而後扶棺回鄉守孝,在老家四年間幾乎從不露面,徐家二房回鄉守孝時才得已偶爾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