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她就無比慶幸徐家已經分家。
鎮北侯的立場天然便是太子黨,蕭世子跟太子乃是嫡親的姨表親,太子黨也算是正統。
有了她和蕭世子的聯姻,三叔卻又將三妹定給了肅寧伯世子,他這是找死呢!
皇帝春秋正盛,最忌諱的便是皇子爭位,尤其是三叔這樣無腦站隊的,首輪就得被滅,就像戰場上的排頭兵,永遠是最先直面死亡的。
徐寧安覺得她家三叔真的已經救不回來了,祖父,父親和二叔明明都挺聰明能干的,怎麼偏偏到了三敘這里就落差這麼大?
智力不足不要緊,智力不足亂蹦才要命。
她都已經是要嫁出去的人了,還管什麼閑事啊。
徐老夫人還在想原因,徐寧安卻已經在心里得出了結論,並深深自厭中。
有時候,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為有些事看得太清,所以,她其實挺願意無所事事混吃等死的。
第六章 無取至極的三叔夫婦(1)
人,可以無恥到什麼地步?
面對著胡攪蠻纏,自私無情的三叔夫妻,徐寧安大約有了個標準。
徐文義夫婦說,退親可以,他們要大房的全部家產,包括徐寧安的嫁妝。
但徐寧安知道,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打算退親,在這種打算下,他們還想拿道德來逼迫她,離間姊妹間的親情,在徐寧善的心里種下仇恨的種子。
徐老夫人的臉色難看到沒有言語可以準確形容,徐二夫人母女也被三房的不要臉震驚到了,反倒是徐寧安神色從容淡定地從頭看到尾,將三叔夫妻的表演認真欣賞了一遍。
還好分家了!
她又一次感慨,以前只知他們自私短視,原來人可以無恥到這個程度,可以無情無義冷血自私到讓人惡心,多看他們一眼都是對自己眼楮的虐待。
在所有人將視線集中到她身上的時候,徐寧安唇線勾起彎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看來要讓三叔三嬸失望了,畢竟我不是聖人,三妹和我的感情也沒深厚到讓我不惜一切救她。更何況身為三妹親生父母的你們都對她即將跳入火坑視若無睹,我一個隔房的姊姊又有什麼看不下去的呢?即便我真的看不下去,我閉上眼楮不看也就是了,很難嗎?」
徐寧善臉色瞬間灰敗,整個人彷佛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氣神,只余一副沒了靈魂的皮囊。
徐老夫人神色頹然地揮了揮手,聲音都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透露著滄桑疲憊與心如死灰,「你們走吧,我老了,管不了那麼多了。你父親說得對,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是該放下安詳晚年了。」
李嬤嬤冷著一張臉請三房一家子離開,徐二夫人母女也被勸走了,安禧堂便只剩下了祖孫兩個。
沉默了許久之後,徐老夫人才滿是苦澀地道︰「安丫頭,你說得對,我們是該留在吉山老家的,是祖母連累你為難了。」
當初,除服之後安丫頭就無意回京,是她這個老婆子認為京城的擇婿選擇多,硬是讓她跟著回京。結果,結親的對象並不令人滿意,三房又始終鬧騰個不休。
她人雖老,心卻還沒糊涂,就算掏空了大房貼補三房,老三兩口子依舊不會滿足。
他這人自私自利慣了,認為別人對他好是天經地義,但凡有一點兒不遂他的心,就只會招來他的怨慰與仇恨。
老大老二明明不是這樣的性子,他們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是頂天立地的大好兒郎,如同他們的祖輩一樣,老三是哪里教錯了?
于是深受打擊心灰意冷的徐老夫人病倒了,病勢洶洶,驚嚇了一府的人。
其中徐文義更是驚得心慌意亂、魂不附體,他剛剛丁憂回朝,若母親此時去世,他就得再次丁憂,之後朝堂之上是否還會有他的位置可就不敢肯定了。
沒有官職的他便猶如無根浮萍,沒有人會把他當一回事,剛剛搭上的線也會斷掉。
徐老夫人昏迷了三天三夜,險些便救不回來。
再次醒來時,滿頭華發,整個人彷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不符她花甲的真實年歲,倒像是七八十歲的老樞。
即使被細心妥貼地照料,徐老夫人也將養了月余才恢復了精神,但顯然已大不如前。
時序不知不覺已進入冬月,天氣一天冷似一天。
這個時候,徐老夫人卻提出要回吉山老家,任憑徐文義夫妻如何勸說都不管用,老夫人鐵了心要領著大房二房走,言明兩個孫女出嫁也在老宅發嫁,不會再來京城徐府轉一圈。
徐二夫人倒沒什麼異議,只是覺得她們或許就不該回京來走一遭,安丫頭常說小盎即安,她從未如現在體會得這般深切。
沒有了公公他們壓在上面,頂在前頭,徐文義只會將一大家子折騰到家破人亡。
徐家收拾行囊回鄉,就算再低調也難免會被別人知道,自然也會被人探听原因,雖然徐家人語焉不詳,但母子失和是肯定了,大約跟徐三姑娘的婚事有關。
此時,徐府與肅寧伯府的親事尚未宣揚出來,大家只知徐家三姑娘的說親對象大約不怎麼好,徐老夫人因此動怒,徐文義夫妻卻不肯退親。故而導致了這場母子失和,徐老夫人一怒之下要離京返鄉。
蕭展毅得到消息很早,但他也沒有理由阻止徐老夫人帶著自己的未婚妻回鄉待嫁。
原本就飽受相思之苦,因前事惹惱了人,婚期還被刻意延長。如今連人都要離京,隔著千山萬水,再想私下偷偷看看都難以辦到,這叫人如何不生氣。
有些事想弄清楚來龍去脈對蕭展毅來說並不難,查清後他簡直是怒從心起。
徐文義那個混蛋,干的都是些什麼狗屁倒灶的混帳事,連他未婚妻的嫁妝都想貪?他便是不在意徐寧安有沒有嫁妝,可嫁妝畢竟是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徐文義如此行徑簡直喪盡天良。
為了前程汲汲營營,完全沒有做人的底線,親生女兒說賣也就賣了,還賣給那麼個被掏空身體的廢物,這是打算讓他女兒嫁過去就守寡吧。
蕭展毅冷笑,如此無智愚蠢之人,真是拖累了徐老將軍的一世英名。
珠簾掀動發出的珠玉撞擊聲入耳,他抬眼看去,便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未婚妻系著竹青色的披風從門口嫋嫋娜娜地走進來。
徐寧安抬頭除下披風,露出里面妃色的齊胸襦裙,順手將披風掛到一旁的衣架上,然後在坐榻一側坐了。
「找我什麼事?」近來因為祖母的身體原因,她的心情一直不怎麼好,若是再早上幾日,他就算邀約,她也沒什麼心情出門見他。
「老夫人身體如何了?」
「暫時沒問題了,只是這病得慢慢養。」說起祖母的病,她的神色便有些憂愁。
蕭展毅沒有見過她憂愁的模樣,她在他的記憶里一直是瀟灑不羈的,囂張得明目張膽,義氣得感天動地,卻又冷酷得毀天滅地。
丙然徐文義就是個不該存在的玩意兒。
「還是說你今天找我來干什麼吧。」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
「你看我很閑嗎?」她反問。
蕭展毅沉默,老夫人生病,她在旁伺候,勞心勞力,似乎比上次見面還清瘦了些。
「你也多保重身體,別累著自己。」
「嗯。」
見她應得漫不經心,蕭展毅心下有些黯然,「你……你們什麼時候離京?」
徐寧安從攢盒里抓了把瓜子邊嗑邊道︰「不好說,雖然祖母堅持,可她的身體狀況加上如今的天氣,我真的不想她這個時候趕路。」
「你三叔——」蕭展毅略有遲疑,「我幫你處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