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還不賴 第18頁

「我盡量吧……」她都快睡著了還不忘回應他。「但他……很固執的……」

是呀,固執。

他早已看清楚這外表柔弱的小泵娘,骨子里是多麼地固執,所以他才會沒點破任由著她,因為他清楚,就算趕跑了「俠盜草上飛」,難保不會再出現「義賊木蘭花」,只要他們的路還沒走完,這些怪俠們的糾纏肯定沒完沒了。

與其阻止,不如默許,他能做的只有日夜加快腳程,趕上黃山。

上黃山後,他自會跪請孅孅恩師傳他武藝,本事不足絕不下山,一定要當個可以保護妻兒的大丈夫,就算日後皇上和慕朝陽找了來,他也不用再讓孅孅為這種事操心了。

曉行夜宿,就在春日初綻的季節,他們終于到達黃山。

餅了光明頂後再兜個山坳,他們終于見著逍遙散人所居的雙貓捕鼠峰了。

由日出走到了即將日落,峰頂赫然在望。甫登峰頂,好半天才能平復氣息的格沁抬頭微笑,陡覺置身于雲端,有種月兌離塵世、飄然若仙的感覺。

「孅孅!」他快樂地將心上人緊擁在懷里。「妳喜歡這里嗎?」

同樣開心得說不出話來的孅孅用力點頭。

「那咱們索性就在這兒搭間草廬,做對隱世夫妻吧!」

這提議好是好,但她尋思一想,又猶豫了。「這兒風景雖好,」她睇著他。「但依你的性子,頂多半年就會生厭了。」

「對著風景或許會,但對著妳……」他深情一笑。「永遠不會!」

她也笑,用手指輕點他鼻頭。「好貝勒爺,您的嘴兒可真甜!」

「嘴甜,有賞嗎?」他嘻皮笑臉地討賞,俊臉朝隻果似的粉頰降低,熱熱地注視著她那美麗的檀口。

「不行的,格沁哥哥!」太了解他要的是什麼,孅孅趕緊搖頭,左顧右盼。「我師父他可能就在這附近了……」

「笨蛋孅孅!」他站直身,嘆口氣。「妳真的很怕妳師父耶。」

「不是怕,是尊重。師父他老人家是漢人,是個很重禮教規條的道士,而且他……」

「很凶?」他想起了那一夜隔牆听音的印象。

「那不是凶……」孅孅拚命搖頭。「他老人家只是很有原則罷了。」

有原則?

榜沁點頭表示明白,這三個字正與「難擺平」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但是他自個兒決定要來的,被羞辱也罷、被討厭也罷,目前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個靠山別再讓孅孅吃苦,別再讓「俠盜草上飛」辛苦。

榜沁不再多說什麼,牽著孅孅往峰頂深處走去。

一路上蒼柏成簇,遠遠已隱約見著了尖翹檐頂,再步行一段路後,還沒見著屋、沒見著人,倒先听到了一陣喀喀聲響。

「那是什麼聲音?」孅孅好奇地問。

「如果沒听錯……」格沁微笑。「是有人在下棋。」

武功平平,棋藝卻相當精湛的格沁甫听棋音,心頭已微生癢意,他拉著孅孅加快腳步,果真見著了前方大樹底下有塊臥牛石,石上刻著棋盤,兩端分別坐著一個老人,一黑一白,不但穿的衣服顏色不同,就連臉上的表情也是兩樣。

白衣老人身材瘦長,留著一把白色長髯,發髻梳高,手搖蒲扁,神情自在。反觀那黑衣老人,短小精干、目光炯炯,嘴上及頭上光禿一片,一只鼠目盯住棋盤上的子兒不放,看得出相當在乎輸贏。

眼前這盤棋,因兩人性格不同,目前黑子偏多、白子稀少,但白衣老人仍是笑咪咪地不太在意,甚至瞥見兩人出現時,眸光微爍。

在皇城的那一夜,格沁隔著牆並未看見孅孅師父的長相,卻在此時僅憑一眼就能猜出黑衣老人定是逍遙散人,只因他是兩位老者中,看來較難擺平的那一個。

孅孅拋下格沁,跑到黑衣老兒身後,囁囁嚅嚅,拚命地跟師父鞠躬說對不起。

逍遙散人沒理會徒兒,倒是先對格沁惡聲惡氣地揮手。「滾開!擋住扁了!」

白衣老人眼見一切,卻是笑顏不改,意態悠閑地對著兩位年輕人點了點頭。

「逍遙的,你有客來,要不要先歇手?」

「養貓的,你別想借機會開溜!」逍遙散人不耐揮手。「女的是我不肖徒兒,男的是個窩囊廢,甭理會,咱們繼續。」

窩、囊、廢?!

榜沁听見,有些忍不住一肚火,卻讓孅孅懇求的眼神壓住了。

「是嗎?」

白衣老人細細審視格沁。「可我瞧他俊鼻清昂,資質不凡,只不過是暫時潛龍困水,未能一飛沖天罷了。」

「窩囊廢就是窩囊廢!」逍遙散人頭沒抬、氣沒喘。「偏你這家伙還有話來編,要我說呢,就算真是條龍,在爛泥巴里滾久了,還不同條爛蛇沒兩樣?」

白衣老人大笑,搖搖蒲扇。「酸不溜丟地,是因為吃醋徒兒心向著人家吧?」

「酸什麼酸?!」

逍遙散人哼氣,終于肯瞧格沁一眼,卻是記冷眼。「你沒瞧見不知曉,這小子全身上下,除了那張會哄人、會逗女人笑的嘴外,沒半點是可以配得上我那徒兒的。」

「師父!」

榜沁忍著,孅孅卻受不了了。「您怎麼可以這麼說格沁哥哥?他其實、他其實……」

「他什麼?他不是用嘴拐跑了妳嗎?師父說話幾時輪到妳辯駁了?」

逍遙散人沈嗓,孅孅垮著臉、咬著唇,不敢作聲了。

「這小子先將妳由回疆拐跑,再將妳由皇城里拐跑;先是哄妳嫁他叔叔,末了又反悔,如此出爾反爾、意志不堅又沒本事的小子,真不懂妳究竟是看上了他哪一點?」

「不是一點而是全部!」

榜沁終于出聲了。「晚輩和孅孅是真心相愛的,還望前輩能夠成全我們,為咱們做個婚證。其他人的想法咱們都無所謂,但您是孅孅最敬重的長輩,所以您的認可,對我們非常重要。」

「我、的、認、可?哼,咱們攤明了講吧!小窩囊廢!」

逍遙散人半側身,抬高下巴,冷冷眸光直射而來。

「那天夜里這丫頭不肯走,我卻自個兒先走,是因為听見了有人躲在屋外,所以想瞧瞧是誰。當她想舉刀自盡時,你若沒出現,我也會打暈了她,將她帶走;你現了身,我心底有了計較,如果你們真心相愛,如果你能有本事將她護妥,我也就不吭聲了,是以暗隨著你們之後,卻讓我看到了……」

回想起那在雪地中讓孅孅飛拎著的一幕,以及她強他弱、「草上飛」一再出現,格沁心底有數,俊容浮現了慚愧。

逍遙散人哼了哼。

「看到了你這窩囊廢的真實面目,原以為那丫頭也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後,自會對你死絕了念頭。沒想到這蠢丫頭依舊拿你當寶……」

老人搖頭,真心困擾。

「真不知道是該說這丫頭太純還是太蠢,對人對事永遠只往好的方面去想,一點兒也沒嫌棄你。可她不嫌我嫌,嫌得要命!我跟了一陣子就氣得不想再跟了,反正已經知道了丫頭要帶你來找我,不如先回來等著。幸好我跟著的那幾天里,你這小窩囊廢雖不中用,但至少懂得尊重丫頭。天知道當時你若膽敢對我徒兒做出了踰矩的事,老兒鐵定馬上出手,扔你回家去當太監!」

原來,格沁喟然,一個人的武功好壞還真的很重要,否則哪天讓人給偷看光了「全套」都不知道。在回疆時有個慕朝陽愛偷瞧,在中原又遇上了這個逍遙散人,他和孅孅的情路還真是乖舛。

榜沁嘆息,慚愧地開口︰「師父,晚輩自知本事還不足,但--」

「別在這兒攀親帶故!」冷冷釘子用力送上。「我從頭到尾就沒答應讓丫頭嫁給你,依她的條件,多的是青年才俊、英雄豪杰可以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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