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看著辦 第4頁

能當上禁軍統領,非憑父蔭,主要是因著慕朝陽在京城武術大賽中連著七年奪魁。後來,他索性不參加了。年年打遍京城無敵手,久了,很煩耶。

而武術大賽由當朝天子親自校閱,幾年下來,皇帝也算是將這小霸王給打小看大的了。

皇帝既是欣賞他的武藝超群,又喜歡他豪邁不羈的火倔性子,是以,雖然這小子脾氣毛躁了些但依舊深得龍心,便在慕朝陽二十三歲時,破格將京城中執掌兵權的最重要位置──九門提督,委派給他。

甚至,還讓他兼任禁軍統領,也就是負責皇室安危的工作。

也不知是不是真如雙貓大仙所言,有個童養媳在旁吸收銳氣,總之年紀增長,慕朝陽的性情總算漸趨沈穩,這幾年來,既沒讓他老爹丟臉、也沒讓信任他的皇帝失了面子。卻沒想到事隔多年,這一回竟因著「惡童」一案,讓他再度惹上了與十二年前同樣的麻煩。

這場賭局是在幾日前訂下。

那一日,醇孝親王府里剛遭了竊,竊賊留了個鬼臉女圭女圭手印在現場。甭再查,誰都知道這是惡童所留下的記號。

那惡童雖是讓官府傷透了腦筋的人物,但也算是行為磊落,敢偷敢盜敢到此一游,就不怕讓你知道。

往好的方向想,是他不願意殃及無辜,而換另一種角度,就是他是在嘲弄官府的無能了。

「三大省城七大名捕都拿惡童沒辦法,我瞧哪!你所負責的京畿安全,也岌岌可危了!」

街道上,格沁貝勒笑搖紙扇,逗著好友。

「瞧著吧!」慕朝陽自信滿滿地拍拍胸脯。「我就不信那家伙能有多大本事!七日內,我慕朝陽定要將他逮捕歸案!」

「這麼有把握?」格沁貝勒笑得無害而客氣。「那麼,敢不敢賭一把呢?」

「賭什麼?」

此時兩人身旁早圍滿瞧熱鬧的人群了。

「輸的人哪……」格沁笑咪咪搖搖扇。「繞著京城跑一圈。」

「這太容易了吧?」慕朝陽幾乎想嗤之以鼻了。

「果奔。」格沁慢條斯理、好整以暇地添上了後頭二字。

這兩個字讓慕朝陽俊眸瞇緊,回想起了舊仇。

十二年前的事記憶猶新,倒不是因著月兌光光跑一圈,而是因此讓他身邊多了個童養媳的包袱。

這一回,哼,也該是他連本帶利討回的時候了。

「不!」器宇軒昂的慕朝陽搖了搖手指頭。

「是不敢還是不想?」格沁笑呵呵誠意請教。

「都不是。」

慕朝陽比了三根手指頭。「不是一圈,我要三圈。」

賭局就此訂下。慕朝陽花了幾天循線追查,將惡童慣于出沒及銷贓的地點做出統合,終于在賭約屆滿前一夜盯上了惡童。

可不知是否他多心,慕朝陽總隱隱覺得那家伙似是故意拋餌讓他追上的。那家伙似乎是耍著他玩,也難怪末了,他會在柳塘旁昏睡了一夜,天蒙蒙亮時才爬回家去。

次日清晨,即賭局驗收當日。

雞啼不久,慕家大門口的硬石扳道上擠滿了人潮。

老的啃著油炸鬼,小的啜著豆腐腦,一個個捉著小板凳,一臉剛睡醒正準備用早膳的表情。

「你猜這回誰會贏?」

「你沒見九門提督府門前人多過于貝勒府前?這就說明了,呵呵,我賭格沁貝勒會贏,是賭對啦!」

而慕家宅院里,此刻則是人仰馬翻。

「我說繡球呀!」

慕家夫人問著那跟了她快三十年的貼身「老」丫鬟。「妳瞧瞧,我這如意髻上,該別琉璃翠柄還是珠花步搖好些?」

「都好、都好,夫人生得觀音芙蓉臉,別什麼都好看。」繡球是個四十幾的老姑娘,跟了慕夫人這麼多年,還會不知道她想听的是啥?

「穆赫那拉氏!」坐在一旁冷著臉啪噠啪噠抽著煙桿兒,心里暗暗焦急的是慕家老爺。「敢情妳現在是準備赴宴,還是趕廟會?」

「今個兒,可能會是兒子的大日子嘛!」

慕夫人慢條斯理,對著銅鏡扶高雲鬢。她是旗人,又是在塞外長大的,對于兒子可能要果奔一事,沒丈夫看得那麼嚴重。

正在此時,管事來報,說格沁貝勒上門拜會。

「讓貝勒爺進來唄!」慕老爺揮揮手。

「貝勒爺說不用麻煩了,他只要咱們在大門口,替他布個好位兒就成了。」

真該死!真要命!慕老爺煙桿兒抽得更響。敢情這家伙已篤定了會贏?

「夫人哪!」

一聲苦嚷換來了一記回瞥,梳妝台前的慕夫人見著嚇了一大跳。

「老爺呀,求您別再揪眉毛,都快讓您給揪光了啦。」

「妳就快去問問那死小子到底結果是啥嘛?」

「別急、別急,我已經叫惜兒去問了。」

「又是她?」唉!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不是她還能有誰?你那火爆兒子,除非是想死了才會挑這個節骨眼去招惹他。」

「那妳又叫惜兒去?」

「誰讓惜兒是他的童養媳?還有,咱們家只有她受得了兒子,要不,老爺您自個兒去試試?」

慕老爺咳咳嗓子,雙手枕在背後假裝沒听見,慢吞吞踱出房去。

算了!他年紀大了,少插手管年輕人的事。

幸好他已不為官了,當官的是小子自己,就算今日要跑的是小子,大不了,他再躲個三個月不出門就是了。

慕朝陽的房里。

「滾出去!」

丙然是只沒人敢惹的火老虎,那罵人的勢兒就像是在打雷似的。

「我可以出去……」

回應的是細聲細氣的溫柔女音。

「可你好歹得先讓我侍候你穿衣,巧兒、珊瑚、梨心、湘兒都讓你給罵跑了。」

慕朝陽哼吐著惡氣。「既然她們都被罵跑了,妳還不滾?」

「我不能走。」嬌小身影軟軟吐語。「你是我的責任之一。」

「責妳媽個頭啦!妳憑什麼管我?」

一只青甕古花瓶毫不客氣地飛砸了過去。

花瓶失了準頭,沒砸上嬌小身影,只砸上門扉,鏗鏘一聲,碎瓷滿地。當然,如多年慣例,慕朝陽只會承認是自己沒扔準,不會承認是他沒想真扔到她。

十多年來,他每每想將她嚇離身邊,卻始終難以如願。這個子小小的死丫頭,拗性倒是不輸他。

「滾出去啦!」嚇不跑,總可以用吼的吧!

半天沒聲音,就在他以為她終于肯放棄時,一只軟女敕小掌欺上他巨臂。

「朝陽,我──」

「不許踫我!」

他像甩火似的將那小手急急撇開,退離三大步。不為什麼,只因他突然驚覺,那小手彷佛有火,一觸及他手臂,莫名的火苗便在體內很不自在地竄冒著。

這股不自在的火苗,隨著她愈長大,似乎愈來愈炙人了。而她愈大,他愈愛往外跑,因為他發現自己似乎已無法像少年時一般,能夠忽略這個童養媳的存在了。

這麼多年來,他三不五時拿她最害怕的蜘蛛、軟蛇嚇得她哭哭啼啼;三不五時對她冷嘲熱諷、大吼小叫;三不五時故意讓那些窯姐兒為他爭風吃醋打群架,惹得全京城都知他的風流債,這一切,全是為了想趕跑她,以逆天命,可卻每每事與願違。

最後,他只能采取最消極的方法,對她視若無睹,可偏偏她還是不放過他──

別過視線,他怒瞳相向,準備再來串惡言惡語,卻一個不小心,難得將她的容貌看清,看得走了魂。

天知道,他有多久不曾正眼瞧過她了。

她,長大了,生得真好,好得遠超出他的想象,也好得超出了天下男子對自己妻子所能抱存的期盼。

嬌容女敕腮,紅菱小嘴,瀲灩眸光,道道地地,是個水靈淨美的絕色美人兒,此外,她那顯露在外的白皙柔女敕肌膚,是所有正常男人見了都要流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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