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潔驚得幾乎要從屋頂上跌落下去一怎麼?這仙蘭人來到這里找莫秋童,竟不是為了請昊月出兵幫助仙蘭,而是要讓莫秋童出兵對付歐陽靖?這仙蘭人口中的「主人」,到底是誰?
一瞬間,她背脊發涼,立刻想到自己的送婚車隊在草原上所遭遇的那樁血腥慘案一那慘案的幕後主使,說不定就是這個仙蘭人口,中所稱的「主人」。
她暗下決心,今日一定要將幕後主使的狐狸尾巴揪出來!可是听莫秋童的口氣,與此人也早有勾結,若真是如此,他便是知道仙蘭族內有人要對歐陽靖不利,可他竟然沒有和自己提過一個字?!
她心中氣惱,但文不能現身和莫秋童當面質問個明白,只能先看莫秋童到底打算怎樣處置眼前之事。
莫秋童的話似是在仙蘭使者的意料之中,那人也是個口才極佳的聰明人,再度躬身說道:「主人說了,歐陽靖是你們昊月皇帝的心月復大患,你們皇
帝特意派莫大人這樣的英才到此地做知府,一定就是為了看住歐陽靖。歐陽靖野心極大,絕不願意甘守這一方草原就心滿意足的,他現在肯答應娶你們的名門小姐,無非是為了迷惑你們皇帝,待時機成熟,必然會率大軍北上,滅掉昊月,自己取而代之。
「如今是滅他最好的機會,你若抓住,可為昊月除掉心月復大患。你若放過,日後鑄成大錯,你就是昊月的千古罪人。這件事莫大人其實不用親自動手的,只要你肯撥一支人馬交給我主人統領,巧作裝扮潛入兩軍境地,刺殺成功。到時候你就可以悄悄班師且不留痕跡。如果昊月皇帝追查下來,你便看那皇帝臉色,若他高興,你自可表功,若他震怒,你推托不知就是了。」
這一條毒計真是費盡心思又設計精巧。杜雅潔緊張的看著莫秋童,生怕他說出一個「好」字來。
但莫秋童只是皺著眉坐在那里,沉吟良久後說道:「這件事,你給我一日時間考慮。」
「最多只有這一夜,否則戰局一變化,莫大人就算是想出兵只怕都來不及了。」那人態度也異常堅決。
他艱難地點頭,「好,你住在哪里?」
「就住在此地,距離大人不遠。明早我再來听大人的消息。」那人答話極為謹慎,不願意曝露自己的藏身之所。
等那人離去,杜雅潔下了屋頂,悄悄跟了過去,直到看見那人進了兩條街外的一間容棧,才回過頭來,重新回到知府的後院。
正房內依然亮著燈,她心中憤憊難平,翻身跳下牆頭,推門便入。
莫秋童沒防備有人會突然進來,正要喝斥家中下人不守規矩,冷不防看到的竟然是面似寒冰的杜雅潔,他又是吃驚又是慌亂,連忙起身問道:「雅潔?你怎麼會這個時候出現在此?你是怎麼進來的,怎麼也不見人通報一聲?」
她冷冷地看著他,「若非我用夜探知府衙門這種見不得光的招數溜進來,還不知道你莫秋童竟是這樣一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奇男子」
聞言,他心頭頓時突突直跳,听得她語氣不對,又見她表情如此鐵青,心中已經猜到幾分,但他還是強作掩飾道:「你今日怎麼用這種話來夸我?一听就是口不對心……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種飛潛走壁的本事……」
她直視著他,朗朗說道:「秋童,還記得咱們當年初見面時,你正在讀自己所寫的一首詩嗎?」
「怎麼不記得?那夭是望江樓的文發之會,我帶了幾首舊作赴會,滿場只有你一個女孩子,卻是第一個為我擊節叫好的。」
思及當年景象,杜雅潔不禁嘆道:「當時你那首小詩雖短,但字字鏗鏘,我縱然是一名弱質女流,又豈能不為你拍手稱快?時至今日我都記得那二十個字,『我乃天涯客,仗劍渡天河。不求風雷動,只愛正氣歌。』秋童,當年你何等慨當以慷,何等的滿腔抱負,何等正直大氣……可如今……」她幽幽望著他,「你卻要和外人合謀害我的丈夫,我真不知道是我听錯了,還是當年的我瞎了眼,看錯了人?」
莫秋童似是胸口被人重重的用鐵錘擊打了一下,他垂下頭道:「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要害歐陽靖的意思。我出京之前,陛下要我好好看守昌九這片邊疆之地……」
「陛下許你殺歐陽靖了嗎?」她厲聲打斷,並嚴正地說:「陛下對歐陽靖的態度絕非你所想的那樣,這兩人自有淵源我不便告知你,但是你記住,倘若你真的對歐陽靖下手,又讓陛下知道,不僅是你這頂烏紗帽難保,就是你全家的性命只怕也保不住了!秋童,我做為你的朋友,不得不提醒你懸崖勒馬,那個在幕後策劃欲對歐陽靖不利的人是誰,你告訴我。」
他遲疑了一下,說道:「你要去和這人當面翻臉嗎?我勸你還是不要……」
「你可知我的送婚車隊剛入查南就被人襲擊,隨行人員死傷十余人嗎?」她瞪著他,「這樣的殺人惡魔,你還要庇護他?」
「並非我庇護他,而是這個人素來只和我書信往來,並沒有實質交往,我也不確定此人身分是否屬實……」他咬咬牙,將桌上一件東西遞給她看,「這是那人送來的信物憑證,每次都是憑此信物與我往來。」
杜雅潔接過拿東西仔細一看一是一件木雕的圖騰,很猙獰的一個鬼臉。她忽然想到自己曾經在幾天前見過一個一模一樣的大木雕,那木雕就懸掛在……古隆長老的帳房門前。
她心中抽緊,快速說道:「為免鑄成大錯,你一定要盡快撥派人馬將那個走掉的仙蘭人扣住,他現在就藏身在宏利客棧內。過幾日我再來見你」
她匆匆奔出門去,手中緊捏著這個小小的木雕,手心似火燙一般。了尚若這幕後主使是古隆長老,那……以歐陽靖對古隆長老的信任,豈不是會全無防備,任其設計?
她恨不得現在就飛身趕至歐陽靖的身邊。
她縱馬狂奔,草原上風聲呼嘯,馬踏碧草,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御風而起,手察身掠過,身冷如冰,心焚似火。
歐陽靖,你這塊木頭!你必須給我好好的回來,否則留我一人在這異鄉之地,你以為我還能獨自活下去嗎?
第9章(1)
歐陽靖並不在邊境。
四天四夜的苦戰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殲滅了所有進犯邊境的秋蔚敵軍,為免對方卷土重來再生事端,他留下心月復將領在邊關巡視,然後獨自一人回到蚩南境內。
他縱馬疾馳,心心念念的都是趕回家去見心愛的妻子。
那個在他臨出征前滿臉擔憂的小丫頭,現在只怕要急瘋了吧?他生平第一次會在打仗時心神不定,滿腦子想的都是她那張憂心忡忡的小臉。陣前的那些敵人,比起以往看上去更加可惡,他在戰場上的勇猛和狠辣,讓副將都吃驚。
每天每夜,他都希望自己能趕快回到南圓羽香,回到她身邊,將她軟軟的身子擁在懷中,告訴她……他有多麼想念她的嬌噎、她的一鱉一笑。
他這樣突然返家,應該會給她一個天大的驚喜吧?他在半路采下許多小野花,合成一束握在手中,這是仙蘭丈夫送給妻子最美的禮物。
他趕了整整一天的路,回到仙蘭族的中心地帶,一路上不少認出他的仙蘭族人看到他,都高興地大聲歡呼,然而他心中惦記的全是趕快回去,顧不得和眾人打招呼,只是勿匆向大家點個頭,便策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