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事兒沒辦成,他哪里敢走。
吳景咬牙道︰「不行,朝廷禁止百姓散播謠言,這書會讓孩子打心底相信謠言……」
趙管事被陸潯封救下,知書再沒了顧忌。
「謠言?大爺想興文字獄嗎?要不要再進去滿鋪子挑挑,看有沒有哪個字、哪個故事犯了朝廷忌諱?一次處理干淨,免得往後天天來,擾了我們做生意。」
他沒打算鬧這麼大啊,文字獄?好大頂帽子,他脖子不夠硬,戴不起。
她從陸潯封身後走出來,問︰「莫非,你想訛錢?」
沒發現陸潯封猛給自己使眼色,讓他見好就收,吳景太緊張了,看著周圍的人對自己指指點點,慌亂中竟胡里胡涂蹦出一句。「爺是缺錢的樣兒嗎?你別看不起大爺。」
「既然不是缺錢.那就是想伸張正義?」
吳景正想不到怎麼回答,知書竟遞來橄欖枝,他當然要接下。「沒錯,爺就是想伸張正義。」
「既然如此,我便來與大爺論論。你說人魚公主是謠言,為啥是謠言?」
「又沒有人見過人魚,自然是謠言。」這麼簡單的問題還用問。
陸潯封听到這里,心知吳景跌進陷阱了,很快就會輸得慘不忍睹,抿唇一笑,輕扶知書細腰,他將她帶到自己身旁,與她並肩而立。
他樂意看她出風頭。
「沒見過的就是謠言?請問在場的叔嬸兄姊,有幾個人親眼見過神鬼?」
當然……沒見過,鬼神這事兒,听過的人多,見過的人少,眾人紛紛搖頭。
「沒見過啊,所以神是謠言、鬼是謠言,所以祭祀神鬼是不必要的行為?」
她這一問,吳景冷汗涔涔,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這時秦寧也到了,眼看局面無法挽回,他只能待在人群里。他看著與知書並肩的陸潯封,兩人說不出的登對。
他沒猜錯,陸潯封也對姚娘子上心了?那……要放手嗎?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不能為衣服放棄手足,但胸口酸酸漲漲的,他有說不出的難受。
「你可讀過《山海經‧海內南經》,里頭記載︰氐國人在建木西,其為人人面而魚身,無足。《山海經‧北次三經》說︰又東北二百里,曰龍侯之山,無草木,多金玉。決決之水出焉,而東流注于河,其中多人魚,其狀如篩魚,四足,其音如嬰兒。在古書當中,對于人魚的記載很多,不能因為沒見過就認定它不存在,對吧?」
這話一出,吳景還有什麼話可說,只見百姓耳語紛紛,他赤紅了臉,看見王爺背身離去,他只好一拱手,低頭道︰「是在下淺薄了。」
吳景轉身便走,風波結束,人潮跟著散開。
陸潯封轉身望向知書,目不轉楮。
「干麼這樣看人?」
「你美。」
他的話簡短到讓人抓狂,可偏是這麼簡短的話逼出她一臉緋紅。
陸潯封一笑,拉起她的手往「知味樓」走去。
「你做什麼?」知書沒弄明白。
他說︰「你瘦。」
「我我的,關你什麼事?」她甩開他的手。
他停下腳步,迎上她的目光,片刻後他道︰「我看不得。」
這、這個前任……講這麼撩人的話,是想求復合?
只是哪能啊?他們之間隔著一座山、一條河,一道任誰都無法跨越的鴻溝。
京城三杰Chapter8
河流旁,數名士兵拿著衣服搓搓洗洗,別人手邊都是三、兩件,但陸潯封手邊有一堆,因為是三人份的。
秦寧坐在一旁欣賞著青青草原,一面吟著詩詞,雖然臉黑、手腳全黑了,少了那麼幾分儒雅斯文,但在這群目不識丁的粗魯漢子眼底,會吟詩作詞的就是天人了。
于是一群人圍在他身邊,听他講歷史典故,听得如痴如醉。
秦璋比較有良心,他坐在陸潯封身邊,討好道︰「晚上,我的雞腿讓給你?」
陸潯封︰「……」
「別這樣,我這不是沒辦法嗎?衣服洗不成還老弄破,將軍都罵我好幾次了。」
陸潯封︰「……」
咬牙暴青筋,他是來當兵掙前程,不是來當保姆的。
「你別不甘願,這天底下就沒個公平可言,你看,我父皇生那麼多兒子,干麼非選我上場,不就因為我長得丑,丑哪是罪過?可我就得挨著對吧。
「你是倒楣了些,沒事和我們分在同一小隊,每回將軍罵完我和皇叔也不會饒過你,咱們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們不好,你也得不了好。」
陸潯封︰「……」
他知道他們的身分了,也明白戚將軍發不出的火氣是為哪樁,真搞不懂啊,那麼尊貴的兩尊神,干麼不乖乖蹲在廟里,卻跑來跟凡夫俗子搶飯吃。
「你那麼能干,幫我們多做點事,免得我們老犯錯,牽連到你頭上,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兒嗎?」
陸潯封︰「……」
原來丑不是罪過,能干才是。
「秦璋、秦寧,你們在做什麼?」熟悉的吼叫聲出現。
秦寧是來不及了,秦薄忙拿起衣服放進河水中搓,只不過……才搓兩下,衣服又破了,他苦著臉,迎接下一波吼叫。
「連洗衣都不會,你們是豬嗎……」
只見秦寧不疾不徐地走到戚輝跟前,溫文笑開,他的膽子隨著入營時間越長也越來越肥。
「唯有知人善任方能人盡其才,分工是營里最重要的事,屬下不善洗衣作飯,由陸潯封代勞有什麼不對?他從小生長在鄉間,這些事駕輕就熟。」
不對!當然不對!他是來學打仗砍人的,不是來學做飯洗衣。
陸潯封想反駁,但秦寧更快說道︰「我自小勤習兵法,該做的不是操練,而是布兵列陣、沙盤推演,將軍卻讓我洗衣、砍稻草,這豈不是一種人才浪費?
「皇兄讓我過來,是為著歷練而非當奴才,將軍要不要考慮一下對我的磨練方式是否合理?」
口氣斯文、內容有條有理,臉上連半點火氣都不帶,這樣的說話方法缺少震撼力,但習慣吼叫的戚將軍竟然被鎮住,他問︰「你會兵法布陣?」
「將軍何不試試?」
「我來。」
秦寧朝秦璋、陸潯封揚揚眉,得意地朝將軍營帳走去。
秦璋連忙追上前,拽住他的衣袖。「皇叔,你也把我撈出去吧?」
可他沒有半點同情心,冷言冷語道︰「親爹造的孽,你就受著吧。」
看著遠去的兩人,秦璋垂頭喪氣,把衣服丟回給陸潯封。
陸潯封抬頭、怒目相望,罵人的話尚未出口,只見正在火大的秦璋恨恨踢開石頭,怒道︰「誰讓我是皇帝的兒子,你就受著吧!」
一人鎮一人是嗎?
陸潯封深深吸氣,拿起衣服狠狠蹂躪,他在心底對天發誓,倘若哪天功成名就,絕不用「位高權重」去壓人。
第四章 青梅表妹另有所愛(1)
「起得這麼早?」
盧華辛看見灶台邊的知書有些意外,不過相處多年他明白,做菜是她舒解情緒的法子,不管是煩了氣了還是樂了,她喜歡藉著切切煮煮讓自己恢復平靜。
所以……她激動了?
是的,她太激動,陸潯封回去後,她再也坐不住,滿腦子全是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他不擅長說故事,描述也不夠仔細,但已經足夠讓她了解他所有經歷,每每望見她驚訝的表情,他就說「沒事、小事」,但她明白,戰場上再小的事,都是足以須命的大事。
她欲蓋彌彰解釋,「要給你做早飯啊,今天吃地瓜稀飯。」
「你這里有事?」他繞到她面前細細審視,指指她胸口。
「哈!除錢賺得不夠多之外,我心里能裝什麼事?如果你太閑的話,同我講講朝廷局勢吧。」她想知道更多有關陸潯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