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任川有些愕然,不過驚訝的神情中卻又有一絲深沉,一閃即逝。
看來這回找璽雅來公司的決定是對的,他似乎發現了些什麼。
林恩琪是江任川親自挖掘的瑰寶,她姣好的外貌對江任川來說,完全是意外的收獲,當年在听到林恩琪寄來甄試的DEMO帶時,他心里的驚艷就和在英國听到朱璽雅彈奏樂曲時不相上下。
她一定會是未來亞洲的天後,那時他在心里評斷。
只可惜……
江任川只是輕笑了兩聲,然後轉向仍然盯著朱璽雅的林恩琪,好笑地發現她原來只是圓睜著的大眼,此刻簡直瞪得發直了,連嘴巴都闔不起來。江任川當然知道她這模樣是為何,只是故意不點破。
「難得璽雅來找我,小鮑主應該也沒別的事吧?不如我們一起到休息室喝個下午茶。」江任川笑得像個慈祥的父親一般,好似這個提議再自然不過,只有陸儀妃嗅出了陰謀的味道,不過她相信老板有他的理由。
「好啊!我要喝大叔上回泡的極品皇家紅茶,還要吃蜂蜜蛋糕!」林恩琪開心地叫道。
江任川笑著回道︰「遵命!」接著轉向朱璽雅,「一起來吧!反正你剛回台灣,也沒別的事。」
朱璽雅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江任川身為唄塔負責人,卻是出了名的酷愛享樂,他花了大手筆打造的休息室位在唄塔大樓的中庭上空,也是唄塔大樓的最頂層,底下是交錯的不銹鋼骨架,瓖嵌著特殊玻璃的地板可以看到底下大廳的全景,抬起頭,藍天白雲一覽無遺,天氣好時陽光普照,如此一來,江任川就有很好的理由擺出那些他由歐洲進口的戶外桌椅和陽傘。
休息室里此刻正播放著音樂,在唄塔會听到的,無非都是旗下藝人的新專輯,好像外面打歌還打不夠似的。
一听到音樂,陸儀妃緊張了起來。
這不就是溫凱娣這兩天才發行的新專輯嗎?也就是這張專輯,她和為他制作專輯的羅威才公開戀情……
不著痕跡地觀察著林恩琪,發現她對朱璽雅的興趣顯然比對情敵的聲音來得大一些。
陸儀妃悄悄地松了一口氣,雖然還是很擔心恩琪只是故作堅強。
林恩琪當然知道播音器傳來的女音是出自誰的口中,只是同在一間經紀公司,踫面是難免的,更何況只是听到聲音?她早早勸自己看開一點,嘔氣也不會因此就讓她更開心。
眼前她比較在意的是朱璽雅的表情。
就好像是小孩子發現一件好玩的事物般,讓她興起好奇與惡作劇的念頭。
真是太厲害了!從剛剛到現在,他竟然沒有第二號表情!
恩琪心想,裝酷的人她不是沒看過,但連眼神都沒有一點波瀾和溫度,可就稀奇了,要演也演不來吧?
這幾天在江任川家看的影集內容回到腦海--他該不會是外星人或機器人吧?電影經常有這種橋段,外星人會開著人形機器到處飽……
林恩琪大剌剌地打量著朱璽雅姣好完美的臉,半是欣賞半是好奇,在場三位都不是木頭人,當然明顯地察覺到了。
江任川是一臉的饒富興味,畢竟他們這位小鮑主除了外表像小女生之外,骨子里根本是皮到不行的小男生,幼稚園小朋友會做的,她一樣也沒少。他想知道恩琪接下來會怎麼向璽雅「打招呼」?而璽雅又會如何接招?
陸儀妃則是一臉的尷尬,輕咳了兩聲,在桌子下的腳踢了踢此刻正把手肘?在桌子上,支著臉頰、瞪大雙眼想找出朱璽雅臉上「機關」的林恩琪。
朱璽雅果然不愧為「冰山貴公子」,毫不理會林恩琪兩道會把他燒出大洞來的視線,優雅地喝著咖啡,眼角,嘴角的弧度沒有任何起伏,更不用說眸底的兩泓冰泉會出現一點點漣漪了。
直到陸儀妃緊張得都想架著林恩琪走人、而江任川也看戲看得差不多了,朱璽雅才抬起冷冷的眸子,回敬這個沒禮貌的小姐。
一點矜持都不懂。朱璽雅在心底頗不以為然,長年居住在英國,學的又是古典音樂,他以為一個女子最少都該有一點基本的淑女教養,不需要做到三從四德,但至少也該懂禮貌、知進退。
對上了朱璽雅的眼,林恩琪端出一個在他眼里看來有點蠢的大笑臉。
朱璽雅眼里閃過一絲輕蔑,瞥開眼不再去看她,以他過往的經驗,很快地對林恩琪的行徑下了定論--
花痴。
林恩琪卻因為朱璽雅的眼神,腮幫子又鼓了起來,雖然她不會讀心術,不過那種不屑的意味連瞎子也看得出來。
當別人給你一個微笑,你不是應該還給對方一個微笑嗎?何況在大庭廣眾之下……好吧,雖然這里只有四個人啦!不過他有必要端著酷臉嗎?冷氣又不是沒開。
「機器人、冰塊男、自大鬼。」以著四個人都听得到的聲音說罷,又像小男生樣扮了個大鬼臉。
朱璽雅先是為林恩琪粗野的舉動一愣,接著卻有些錯愕了。
江任川手握成拳,抬手掩飾著笑意。
朱璽雅的中文不靈光,精通的是英文和法文,英文算起來是他的母語,雖然不是世界通行的美式英語,不過因為差別不大,當他不想光明正大地把失禮的話說出口時,就會用法文來回答,一如方才對林恩琪的批評。
而林恩琪說出的那三個名詞卻是用法文說的。
「我忘了告訴你,」江任川說道,「小鮑主是法文系畢業的。」
第二章
好吧!說到底他是無意間得罪了她,不過朱璽雅認為自己說的是實話,不需要道歉。
「原來如此,」這回他干脆以法文說,還是直接對著林恩琪,「幸會。」
林恩琪把頭向旁邊一撇,並不買他的帳。
朱璽雅也不在意,始終沒露出第二種表情,繼續喝他的咖啡。
「撲通」一聲,咖啡沬濺到朱璽雅臉上,一團不明物體從對面飛來,正好是林恩琪的位置,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之後,跳進他的杯子里。
朱璽雅微愕地看向一臉得意的林恩琪。
她左手將咖啡匙壓在桌上,顯然不久前拿它當成投射器,投了一顆不明物體,命中目標則是他的咖啡……
雖然本來想打中他的臉,不過偏了一點點,效果也不錯啦!恩琪開心地朝「敵方」扮了一個鬼臉。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他皺起眉頭,不知道林恩琪最大的本事就是要無賴加調皮搗蛋、惹人發火,而此刻她臉上的表情真是十足十的欠扁。
吐吐舌頭、齜牙咧嘴,外加擠眉弄眼,存心挑戰這個連坐張椅子都只坐三分之一,說個話、抬個手都像量過分貝和高度的冰山男忍耐的極限。就好像故意在一個有潔癖的人面前摳腳趾一樣的頑劣。
朱璽雅發誓,他只有在那些皮到不行的小孩子臉上看過那種表情。
不慌不忙地取了紙巾擦去臉上的咖啡沬,動作沒有一絲狼狽。
「幼稚。」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用的當然仍是法語,「對著一個陌生人猛盯著瞧,還拚命扮鬼臉,其至做出失禮的舉動,妳真應該回學校去接受再教育。」竟然還嘻皮笑臉的,簡直無賴又沒品。
一旁的江任川卻挑眉。
稀奇了!璽雅的聲音里竟然隱含了火藥味。
從小到大接觸的都是談吐優雅、舉止合宜的紳士、淑女,就算遇到再怎麼失禮的人,對方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露出一臉「我就是無賴,來咬我!」的表情,難怪朱璽雅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