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女士擺出大便般的臭臉,就不失禮了嗎?」林恩琪反譏道,「在背後批評別人,又自以為別人都听不懂你說些什麼,難道就是成熟的行為?」追根究柢,原來就是那句話惹得她大小姐不高興。
雖然對林恩琪的措辭感到不滿,不過他心底已經認定她是個無可救藥的小無賴了,也就不浪費心思去糾正。
「我沒有批評別人,那些都是實話。」朱璽雅語氣听來平靜冰冷,熟悉他的江任川卻聞到一股火藥味。「妳也沒有權利干涉別人的表情。」
「對呀!」林恩琪小無賴般的神情沒變,法文簡直比朱璽雅要流利,尤其是在與人爭辯的時候,「那你做什麼管我扮鬼臉?我喜歡做臉部運動,免得臉部肌肉僵化,像某些人一樣把臭臉到處擺,你也沒有權利干涉我露出那種表情吧?」批評她不會唱歌就罷,還故意用法文講,以為別人听不懂嗎?她最討厭這種偽君子了!哼!用鼻孔瞧他。
朱璽雅翻了翻白眼。
幼稚鬼!死不認錯!他干嘛跟她一般見識?
江任川眼里興味更濃了,小鮑主還當真讓朱璽雅露出了「第二號表情」,而且方才朱璽雅所說的話,已經超過他平常一天內所說的。
他讓人進來替朱璽雅換上新的咖啡。
「好男不跟女斗。」懶得理她!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誰狗嘴?」從剛剛到現在,口無遮攔的一直是她好嗎?朱璽雅又皺起了眉頭。
「誰應話誰就是!」
「妳……」
不要理她!不要看她!朱璽雅在心里喊道,放下杯子的手卻重了幾分,咖啡險些灑了出來。
他到底怎麼了?朱璽雅很快地冷靜下來,忍不住自問。不明白自己干嘛跟這個女人動肝火?
對了,因為她和某人實在太像了!沒禮貌、幼稚又白目到欠扁,還自以為很可愛,而那個某人正好就是他的克星。
有趣的是,她和那個某人還有一個共通點。
那就是--兩個人都曾被他批評過「不會唱歌」。
許是林恩琪自討了沒趣,又或許是朱璽雅平復情緒的速度太快,兩人接下來沒再斗嘴,安靜地喝著自己的咖啡,林恩琪開心地大啖著蜂蜜蛋糕。
播放器里嘈雜的電音舞曲結束,朱璽雅悄悄松了一口氣,他實在對那種音樂頭大得很。緊接著,輕柔卻略帶俏皮的節奏出現,倒是讓人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江任川眼底悄俏閃過一絲異色,林恩琪手上拿著的叉子掉落在地上。
隨著溫凱娣尖著嗓子唱出第一段旋律的歌詞,林恩琪臉色陰沉得和方才判若兩人,粉拳也握得死緊。
朱璽雅抬頭看著她的改變,原本對這沒形象又幼稚的女人恨得牙癢癢,此刻卻沒有半分快感。
她安靜的時候真像個洋女圭女圭,而此刻洋女圭女圭低垂的眼瞼下,眼眶泛紅了,朱璽雅的心沒來由地一跳。
「凱娣還在五樓吧?」她忽然問道,聲音冰冷,卻反而像在強作鎮定。
記得沒錯的話,剛才在電梯里听人談起,溫凱娣今天的通告三點才開始,而五樓是她經紀人的辦公室,一般她不是待在那里就是黏著羅威。
不待任何人應答,恩琪拍桌而起,風一般掃出江任川的休息室。
陸儀妃連忙跟了上去。
「恩琪,別沖動。」她徒勞地在後頭喊道。
江任川也站起身,「走吧!」邀請似地看向朱璽雅,「去看看,這也是我今天找你來的目的之一。」
朱璽雅漂亮的眉微攏。
為什麼在這當口,他感覺到江任川的眼里露出了老謀深算的微笑?
林恩琪來勢洶洶地踏出電梯,不少人一臉錯愕。她誰也不看一眼地走向溫凱娣平常休息的地方,瞥見桌上的專輯,冷著臉拿起,顫抖著手翻開CD盒面。
第二主打歌的作詞、作曲者寫著︰羅威、溫凱娣。
恩琪霍地打開門。
門內,溫凱娣、她的經紀人、羅威,以及幾個同公司的新人有些驚嚇地看向恩琪。
「師姊?」溫凱娣沒料到林恩琪竟然敢直闖五樓。
大家都知道,自從羅威和林恩琪分手,她幾乎不曾踏上有他逗留的地方,溫凱娣下意識地朝羅威身旁靠了靠。
江任川和朱璽雅很快地也趕了上來,卻站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公司內一群人見林恩琪出現,都在猜將有一場好戲可看了,連老板偷偷混在人群里也沒發現。
「恩琪。」陸儀妃真擔心恩琪不計後果地發飆,因為不管如何,好話總不會落到她頭上。
林恩琪看著羅威將溫凱娣護在身後,新仇舊恨全涌上心頭。
她告訴自己,不要在意、看開一點,但表面上嘻嘻哈哈,胡鬧地度日,他們就認為她可欺了嗎?
恩琪這幾天幾乎不看電視,所以根本不曉得溫凱娣第二首主打歌「貝殼」就是她曾經彈奏給羅威听的曲子。
「妳寫的歌嗎?」那時羅威在錄音室,悄悄地由她身後摟著她。
她害羞的紅了臉,「沒有啦!好玩嘛,我唱唱歌還可以,哪像你可以又寫歌又唱歌?」
「有什麼關系?彈給我听,我想听。」他露出深情的眼神,用著溫柔的聲音對她說道。
于是她將那首她偷偷寫下來的樂曲,也是生平第一次嘗試的音樂創作,藉由鋼琴彈奏出一個個單音組成的旋律。
「貝殼」是她命名的,歌詞是他們一起寫的,她和羅威一起寫的。
恩琪渾身顫抖,她已經不想再管別人怎麼看了!舉起手,憤怒的情緒讓她狠狠地用力折斷那片CD,甩到羅威臉上。
「小偷!」她的聲音並沒有她所以為的那樣冷酷,是帶著顫抖的,可是圍觀的人有多少能了解她的感受?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人能為她證明那首曲子原來出自她的手,而他們只會把自己的想法加諸在她身上,要她為那些莫須有的罪名背負十字架。她是應該得到公道的人,可是明天,也許下一刻,她卻會成為眾矢之的,因為沒有人知道她的舉動是為了什麼,也沒人相信她……
溫凱娣害怕地啜泣了起來,躲到羅威懷里,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因為她是受盡榮寵的公主,而溫凱娣是沒有靠山的新人;因為她出現得趾高氣揚,而溫凱娣表現得嬌弱可憐,在旁人眼中,加害者和受害者的定位很快的被分了出來。
「大牌了不起啊?」同公司幾個藝人看不過去,跳出來說話。
「不服氣的話,」羅威推開了其他好事者,「憑妳自己的實力,來打敗我啊!」他的眼里絲毫沒有愧疚。
她不過是一個被寵壞的公主,是包裝完美的偶像明星,誰會相信她除了賣弄姿色外還有別的能耐?
林恩琪的手握緊了又放松,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流淚或示弱。
「我會的。」冷冷地撇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人群很快地讓出一條道路來。
他們或許不屑于她,但公主一天未失勢就是公主。
人群中的江任川很輕易地退了出來,因為大伙忙著安慰可憐悲苦的受害者溫凱娣,只要朝人群移動的反方向走便成。
「她會沒事的。」江任川輕聲嘆道,卻是對著朱璽雅說的。
朱璽雅眼色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緒,可周身的氣息卻不似方才給人明朗的感覺,而是一種陰鷙的靜默。
從江任川一路上談論天氣似的,以法文和他解釋來龍去脈,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羅威的作為確確實實犯了他的禁忌。
「有儀妃在,別看她平常話不多,她很懂得安撫小鮑主的。」江任川說得很冷靜,顯得有些事不關己,可朱璽雅沒心思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