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心大色狼 第10頁

「用妳剛進唄塔時的方式唱。」他說著,又在琴鍵上起了個音。

林恩琪靜默著,表情一片空白,雙眼失去了焦距。

「Cherry?」朱璽雅覺得不對勁。

「我不會……」她聲音顫抖,搖搖晃晃地靠在鋼琴邊緣。

那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許久以前就被折去翅膀,卻一直到現在才終于明白自己早已失去飛翔的力量。

因為恩琪的失常,璽雅不得不中止練習。

他向恩琪的公司調來了恩琪出道以來的所有專輯,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听完它們。

第一張專輯甫問世,就讓林恩琪一鳴驚人,樹立了她歌壇小天後的地位,因為當時她唱歌的方式仍然沒變,那樣的歌喉果然在華人樂界掀起了旋風,也讓她拿下了數座流行音樂界相當具有代表性意義的大獎。

第二張專輯卻開始出現異狀,林恩琪的聲音不至于讓人听出太大改變,憑著羅威和她一起合作的噱頭,也讓專輯賣翻了天,但不正常的唱歌方式卻扼殺掉她歌聲中感人和震撼元素,變得矯揉造作。

專輯的制作人和第二主打歌的對唱者,正是羅威。

恩琪的失常和他有關吧?朱璽雅獨坐在二樓的休息室內,男女深情對唱的綣繾歌聲流泄一室。

雖然恩琪如此改變的聲音令他皺眉,卻還不及羅威的歌聲讓他覺得刺耳!

挺有個人風格的男中音,不難听,甚至可以說有一點實力,但不知為何,他听著就是覺得討厭。

CD封面上是林恩琪染成金發、燙著大波浪的天使造型,笑容甜得讓人心悸,完全無法將她和那個在他面前搞怪搗蛋的丫頭聯想在一起。

朱璽雅有些失神地甩手指滑過CD封面上恩琪姣好的臉龐,腦海里又浮現她總是閃耀著活力的大眼楮。

她的表情幾乎沒有一刻是安靜的,永遠是千變萬化,可是眼里的火花卻不曾消逝,只除了那日在江任川的休息室里。

恩琪無法再唱出那樣的歌聲,自然是心理因素所引起,病源則是羅威。他們曾經是男女朋友的關系--這層認知讓神情難得流露出溫柔的朱璽雅又恢復了冰冷的深沉。

要讓恩琪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就必須將羅威自她心里抹去。

朱璽雅開掉了讓他心情煩躁的情歌對唱,心里忽然有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的打算……

那天之後,恩琪連一個音符也唱不出來。

拌手不會唱歌,那和魚兒不會游泳、海鷗沒有翅膀有什麼分別?

林恩琪赤著腳走在沙灘上,不知不覺走出了長長的一道足跡,離別墅已經有一段距離,可是她突然覺得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好。

拌手不會唱歌又如何?反正幾乎所有的人都當她只是個偶像藝人,偶像只要會對嘴、努力保持完美的形象,其他的又有誰會在意?

呵!恩琪忽然覺得想笑。她差點忘了自己現在連「完美的形象」也沒了。

沿著海岸線走著,風向突然一轉,恩琪隱隱約約听到奇怪的聲音。

好像有狗在叫?不過這附近哪來的狗?風聲傳遞而來的訊息太微弱了,恩琪並不放在心上,直到完全毋需經由風聲也能听到前方一群狗在狂吠。

不過是狗而已嘛!恩琪責罵自己太大驚小敝了。

「離這里最近的幾棟房子的屋主……一個是養了十幾只杜賓犬、對東方人相當感冒的德國佬。」恩琪對朱璽雅那天的話還有點印象,往前踏出去的腳步遲疑了一會兒,最後呆站在沙灘上。

她不怕狗……好吧!是有一點點怕啦!只有一點點而已,僅次于打雷和老鼠,事實上狗狗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身為人類怎麼能害怕自己的朋友呢?

一只小狽狗是很可愛的,這沒人會反對,問題是……如果對象是一大群杜賓狗呢?

被狗狗追著跑不是「哆啦A夢」里的「大雄」才會發生的事嗎?怎麼能發生在她身上?恩琪心里還在怕與不怕之間拔河,五、六只來勢洶洶的黑色杜賓狗像是她這個方向有根肉骨頭似的,朝她賣力地狂奔而來,剛開始每一只看起來像螞蟻那般小,在恩琪遲疑的當口,牠們已經變得比老鼠還大了。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林恩琪尖叫著,開始往回跑。

杜賓狗一般做為軍用犬或看守犬,因為個性非常凶暴,尤其是德國種杜賓,甚至會攻擊飼養自己多年的主人。

不過誰規定德國人就要養德國種的杜賓?這里是美國,也有可能是比較沒有侵略性的美國種杜賓……恩琪不斷的安慰自己,因為她已經開始覺得兩條腿快軟掉了。

小時候的恩琪還曾經是短跑健將,這當然和生長環境有關,她的父親是到山上教書的平地人,母親是部落公主,但自從踏進演藝圈,她已經跟被飼養的肉雞差不多了,跑沒幾十公尺就快要挺不住。

「救命啊!」她拉開喉嚨大喊。

難道她真的凶運當頭?倒楣了一整年還不夠,現在還要橫死美國,死因是自己亂跑,結果被狗群咬死?嗚嗚嗚……那真的太悲慘啦!

「救命啊!」聲音太單薄,都快被狗吠聲壓過去了。人的喉嚨能有多少力量?過去在山上,她從來不會這麼軟弱無用,她的腿快過同年齡的男孩子,她的聲音可以響徹整個山谷。

用妳剛進唄塔時的方式唱。朱璽雅的話在此時回到腦海。

可是她早就忘了怎麼用母親教給她的方式唱歌、用每個人出娘胎之時最原始的力量發聲。

恩琪鼻子忽然一酸。

她的聲音不見了,甚至連喊個救命都有問題,她好害怕,卻無助……

朱璽雅其實一直盯著沿著沙灘走的背影,即便它幾乎就要消失在視力篩圍,也未曾移開視線。

當恩琪開始往回跑,他只覺得不對勁。

有東西在追她?這個念頭剛閃過,他跳過陽台欄桿,朝馬廄奔去。

狽群愈來愈近了,恩琪完全不敢回頭,可是她已經能听到狗群喘息和奔跑在沙地上的聲音。

彼不得鼻涕、眼淚狂飆,恩琪全身上下只剩原始的求生意識,以及每個人自出娘胎時就被賦予的力量。

「救命啊!」

海風吹不散連結著生命脈動的強力呼喊,上天終于听到她的求救聲。

沙塵飛揚處,黑色駿馬和人影像閃電般,風馳電掣而來。

他只有一次機會,就在電光石火的剎那間,而且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把手給我!」朱璽雅大喊。

是奇跡出現?恩琪來不及去感受那種終于看見一絲曙光的感動,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把手伸向朱璽雅。

朱璽雅的每一根神經都繃得像拉緊的弓弦,眼里只看見恩琪的身影,在黑夜終于沖到她身邊的一瞬間,抓住了恩琪的手臂,一提氣,將因為害怕而顫抖的小女圭女圭拉上了馬背。

黑夜以著唯我獨尊的氣勢毫無畏懼地穿越了狗群,杜賓狗們只得向兩旁閃開,失去控制的狗群反過身繼續追逐著激怒自己的目標,卻追不上黑夜風一般的神速。

第五章

黑色的閃電繼續在沙灘上奔馳,不一會兒,狗群已經離他們愈來愈遠。

「沒事了。」朱璽雅一手握著韁繩,一手緊抱著懷里的恩琪,柔聲說道。

林恩琪只覺得心髒仍然跳得飛快,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給抽走了,驚魂未定,整個人恍惚著。一直到確定自己已經安全了,朱璽雅有力的臂膀和堅實的懷抱,還有他的氣息、他的聲音,全都包圍著她,她全身一放松,才終于忍不住地嗚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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