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牌妻 第22頁

「去你個馬馬虎虎,肯定是敗在你最後那一筆。」班梓瞪他。

「我只不過是做最後擺飾而已,味道可是你調的。」

「可是你每一回都有吃完啊。」那不就代表好吃?

「我們家又沒養豬。」

「什麼意思?」

「沒養豬,只好自己消化了。」苦情的咧!

「醫、生!」

「有。」韓學儒悲情地舉起手。

「我不是叫你啦。」厚,找碴的喔。

「喔。」放下手,繼續嗑。

「以後不幫你煮了。」班梓甩開臉,眩得咧。

「好啊。」聳聳肩,路不絕一臉無所謂。

「厚!」氣死,在好友面前也不給她留一點面子,也不看看她剛才多乖巧多听話,他一個口令,她一個動作,多配合。

「喝。」路不絕突地端起雞尾酒杯遞給她。

「欸?」

她正驚愕著,突地發現身旁三人的驚訝並不亞于自己,大伙不約而同地看著凶手,只見凶手緩緩漾出笑意。

「干麼啊?又不是要她喝毒藥,你們有必要反應這麼過度嗎?」

「你不是不讓她喝酒的嗎?」李淑兒看了班梓一眼,眸底有好多猶豫。

嘿咩、嘿咩,班梓很用力地點頭。

「你沒看見她一副饞鬼的樣子?」路不絕伸在半空中的手,絲毫沒有收回的打算。「喏,拿去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半點品酒的渴望都沒有。

「不要。」考慮一下,她輕輕搖頭。

「……為什麼不要?」路不絕湊近她,笑意如往常,但看在她眼里就是無故添了點悲悵,一種生死欲離般的苦痛。

「不要就是不要。」感覺到氛圍透著古怪,但可恨的是她看不出個端倪來。

總覺得不能喝,一旦喝了,喝了……喝了會怎樣?大不了喝醉而已,哪會出什麼亂子?

可是警鈐在心中悶響,告訴她不能喝。

路不絕揚起濃眉。「為什麼?」

「不想喝。」委婉一點,換個說法好了。

「真的不要?」他一副逗小孩的口吻。

班梓橫眼瞪人.「說不要就不要,你為什麼突然叫我喝?上回我想偷喝時,你還搬出我說過的承諾來壓我。」

太不尋常了,有太多跡象在警告她。

心跳莫名失序無律可言,一股難言的不安似鬼魅般地滲進她的毛孔,鑽進她的體內大肆侵略。

「只是剛好大伙都在一起,一起吃頓飯,喝點小酒恰情養性而已。」路不絕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

「是這樣嗎?」可是——「為什麼大家無緣無故地聚在一起?」像是在舉行某種告別儀式般。

「因為今天天氣好。」

「外頭陰天。」

「因為我心情好。」

「你可以再唬爛一點。」她把眼楮眯成一直線。

他如果真的心情好,絕對會把閑雜人等都趕出去。

「……你可以再粗魯一點。」路不絕嘆口氣,「我現在是怎樣?改姓呂了?」

「你當我是狗?」

「哎呦,不錯耶,你還知道我在說什麼呢!」他一臉滿足,給她很用力地拍拍手。

她這麼正經地想探虛實,他居然企圖哈啦蒙混過去!

班梓氣得磨牙,眼角余光瞥見李淑兒垂下了臉,狀似拭淚。「李姐,你怎麼在哭?」

「哪有?我是笑到流眼淚。」被濃濃的鼻音出賣,李淑仍硬撒著謊。

要她怎能不心酸?他們明明是一對歡喜冤家,如今卻要被拆散……這麼美好的記億,過了今天,就不會存在阿梓的腦海里,要她怎能不哭?

「可是你有鼻音耶。」

「笑過頭了嘛,誰要你們那麼逗啊?」她咧嘴笑著,唇角卻不住地顫抖著,眼看就快要破功。

韓學儒立即舉杯替她解圍。「來,祝班梓快要恢復記憶,干杯!」

每個人都趕緊握起杯子胡亂在空中交踫,惟有班梓兩手空空,听著這極為淒美壯麗的脆亮聲。

路不絕淺嘗了一口,立即把酒杯遞給她。

「我不要。」她為莫名的理由堅持著。

「沒毒啦。」

「我自己調的,當然沒毒啊。」

「人家等著跟你干杯,今天的聚會是為了慶祝你快要恢復記憶,就算我再不願意,也得要順從民意,對不?」路不絕醇厚的氣味自她耳際掠過,飄到她的鼻息之間。

「是這樣嗎?」她依舊存疑,仿佛端在手中的不是酒,而是毒,一種不知要將她帶往何處的毒。

「待會,我想告訴你關于我們的過去。」

「真的?」對啊,她差點忘了這件事。「那就……嘿嘿,謝謝你們見證我們的愛情,在這里,我先干為敬。」

沒再多想,她舉杯飲盡,隔著晶瑩的雞尾酒杯,她看見李淑兒搗唇飆淚,發現韓學儒眼角閃爍著淚光,就連向來面無表情的路不破也濃眉深鎖,而她最愛的人,笑著,卻淒悵無比。

想追問,卻突地听見彈指聲,接著眼前一黑,她跌進了漫漫長夜。

班梓軟下的身軀被路不絕接個正著,他把她橫置在自己腿上,把一頭黑亮的秀發收攏,露出稍嫌蒼白的俏顏。

指尖緩掠過她的五官,輕觸著她微涼的細肌,一滴淚掉得倉皇,落在她粉女敕頰上。

他從來沒告訴她自己的職業,再加上她的信任,所以想要催眠她簡直易如反掌。只要他有心,只要他夠殘忍,即使哪天在路上相遇,她永遠都不會想起他是誰。

「小梓,原諒我,我不是存心騙你。」路不絕啞聲低哺著,垂落的瀏海掩去他的側臉,只見淚水沿著鼻尖痛快落下。

他要親手埋葬她的不幸,即使到了最後,仍不願意把曾經發生過的事告訴她,那只會再傷害她一次而已。

遇見自己,已經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不幸。

他只能選擇抹去她的記憶,這是自己唯一能守護她的方式。

李淑兒早已哭得不能自已,躲進浴室里。

韓學儒則是退到屋外。路不破逕自上樓去,整理屬于班梓的物品,讓出一方空間,給這對有情人告別。

「不是不愛你了,也不是不要你,而是我沒有辦法守在你身邊。」路不絕緩緩地親吻著落在她頰上的淚水,吻著,親著,卻發現淚水怎麼也吻不盡,「我要你比誰都幸福,比誰都快樂,相信我,再沒有第二個人像我這般辛勤地禱告著。」

沉睡的班梓仿佛听見了他的低喃,奮力地想從沉睡中蘇醒,卻被抵擋在一面牆外。

「但是,我的存在對你而言,是一道跨不過的痛苦,只要想起我,你會再次崩潰的,你知道嗎?」那是他絕對不樂見的,所以,他決定放手。

他一直以為總是自己愛她比較多,豈料事情發生後,才發覺她只是沒說。

他的寶貝啊,是救贖他的天使,她稚氣出塵的靈魂是促使他活下去的動力,因為有她,他才能一次又一次地自艱難工作中全身而退,因為他不想要她擔憂,不想見她哭,但這回……他卻讓她哭了。

放任她在黑夜中哭得摧心斷腸。

天,那是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過錯,是他一輩子的痛。

當時,他背著滿身傷痕回國,迎接他的不是剛出世的兒子,和準備臭罵他一頓的愛妻,而是她神志不清地認不出他,而孩子也早已不在。

他的心霎時碎成千萬片,散落在她無法對準焦距的茫然黑瞳里。

其實,他也曾想過,別渴求她恢復記憶,把她鎖進重生的時空里,將她永遠留在身邊,哪怕要一輩子用催眠掩飾她記憶中的空白也無妨,就讓一切從頭來過。

但這麼做,她會快樂嗎?

而且,他能這麼自私嗎?

他知道自己該放手,他的天使應該在沒有危險迫害、恐懼不安的世界飛翔,無論再不舍,也得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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